皇甫桀一开始还担心张平会否责怪他隐瞒,却发现张平吃好睡好没有一点纠结的感觉,他也就懒得解释了。这人谁啊?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肚里能装十来个宰相。张平不知道,他没纠结,他家王爷反而纠结上了。连续几天都用一种十分幽怨的眼光看着他,看得他脚底板直发痒。其实皇甫桀也没纠结什么,他不过就是忍不住每天会想上几遍:这人为什么会不在意他的隐瞒呢?难道他不如他在意他那般在意他?在意来在意去,宁王爷就这样在意上了。回到京城,惠王还没有回来。可现在京城几乎八成以上的官员都认为长皇子被废,将来继位的一定是聪慧多智、风采照人的二皇子。胜帝没有任何表示。后来惠王回京,禀告说废太子皇甫珲逃到海上后失去踪影,胜帝也没有责怪他办事不力,只是挥挥手表示知道。胜帝康复,却也伤了底子。近来精神不佳,上朝时间也缩短了。惠王不明父皇态度,越发小心翼翼,每日必定前往皇宫嘘寒问暖一番。而每天,他都会碰见同样前来问安的五皇子舒王。看皇甫瑾和老五跑得这么勤,皇甫桀也不好意思做个不孝子。隔三差五的也会到宫中问个安听个训。有时候瑾、桀二人碰到,皇甫桀一定会主动示好。皇甫瑾只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此人,若说他有心皇位吧,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朝臣中也没什么人支持他,就连他外公言老将军也无明显的偏袒之意。可如果说他无心皇位吧,他又觉得不信。而此时后宫后位悬虚,诸嫔妃间也是暗潮汹涌。朝中众臣为猜测将来哪位皇子能做太子,个个绞尽脑汁。皇帝态度不明,此时站好立场至为重要。而诸皇子除最小的七皇子外都已成人,哪个都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渐渐的,大臣中原本的派系开始出现变动,有融合也有分流。在知道皇帝有意把韦家父子重新召回朝堂时,一时寂寥的韦家又开始出现客踪。韦清子身为宰相,门下弟子众多,虽然辞官离去,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家父子一句话一样能影响不少朝臣。而妙的是,韦家虽然不再闭门谢客,却绝口不提朝中事。宁王府,宁王的寝室内。宁王皇甫桀喝得酩酊大醉、走路也东倒西歪,压得两边扶持他的美人走得辛苦万分,还不敢把他碰到摔到,小心翼翼地把他往床上引。「王爷,您小心脚下。」「小心?什么小心!我还不够小心吗!就连本王立了那么大的军功,如今不也就是个闲散王爷!哈哈!」「王爷,您醉了。」「醉?谁说本王醉了?本大帅就算连饮三坛烧刀子也一样能、呃……能取得匈奴单于的脑袋!」「王爷最厉害了。」扶在左边的妩媚女子娇笑道。「厉害?再厉害又有什么用?」皇甫桀嘿嘿怪笑,说话颠三倒四:「废太子厉害不厉害?可不是一样完了?那狐狸……一样的老二你说他……厉不厉害?可他变成、变成太子了吗?嘿嘿,你们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呀?」一直没说话的靓丽女子软软地询问。「不知道……」皇甫桀神情一阵恍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摇摇头,不再言语。「王爷,您也不是没有机会,朝中哪位皇子能比得上您英武有气势?」妩媚女子软言相劝。「嘿嘿,妳这个小蹄子,就妳会说话。过来,让本王好好疼爱妳。」「王爷……」妩媚女子欲拒还迎地躲闪皇甫桀伸过来的魔手。另一边扶持的女子被宁王一把推到旁边,皇甫桀抱起那名妩媚女子就去撕她的外衣。「王爷,不要……」「不要?妳敢说不要!」皇甫桀突然暴怒,伸手就给了女子一个耳光,打得女子跌向一旁,口角也有鲜血流出。「王爷饶命!」两名女子一起跪下,受伤的那个连脸都不敢捂,只一个劲磕头求饶。皇甫桀酒意上涌,一脚把屋中梨花木的厚重桌子踹倒,大吼道:「妳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哪里不如他?可就因为他得父皇喜爱,本王就不得不对他屈意奉承。哈哈哈!老二那个笨蛋,他还在一心等待父皇把皇位传给他,哈哈哈!等吧,等死了他,也不会等到!」「王爷!」门口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快步走进室内扶住双手乱舞、连站都站不稳的宁王。「走开!去对那小子奴颜卑膝去!将来他才是你们的主子,不是我……不是……」「王爷,您醉了。」身穿太监服的男子大声喝止他的王爷继续信口开河,同时回头对两名跪在地上的女子喝道:「妳们退下!这里不需要妳们侍候。」「是。」两名女子不敢多言,立刻起身往外走。「站住!」两名女子互相扶持着,发着抖转身望向这位贴身侍候宁王的张侍人。「今天不管妳们听到什么都给我忘掉!如果让我听到外面有一丝风声,妳们最好赶紧想想怎么才能死得快一些。」「贱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两名女子惶恐万分地退下。「扑通。」身分尊贵的宁王爷被张大侍人非常不客气地扔到了床上。宁王皇甫桀也就这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张侍人转身往外走。本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跳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快走到门口的张侍人,一把抱住了就去扯人裤子。「干什么?」「干你!」「咚!」发情的宁王爷没忘把门用脚带上。五天后,深夜,惠王府内府的会客小厅内。「王爷,您看皇上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沉吟许久,惠王回道:「圣意莫测。」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们觉得宁王这个人如何?他有没有可能问鼎帝位?」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如果说六年前,属下还可以说此人绝无可能成为您的对手。但如今,属下亦看不出他的深浅。」「他与任何一位大臣来往,每日会客不停,却又不与任何人深交。属下曾派人探他的口风,表示出愿意助他之意,可也不见他任何明确回应。他曾握有大亚三分之一的兵权,却又轻易弃之。如果说他有心帝位,这一连番的作为却怎么看都不像啊。」另一人却道:「老夫却觉得这正是宁王聪明之处。」「怎么说?」「握有兵权有何用?名不正言不顺,想讨伐他容易得很。现在天下也算安定,他起兵首先就不会得民意。就算他最后打进京城坐上皇位,这天下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天下。更何况大亚四周居心叵测的邻居不少,只要他不是空有武力的莽夫就不会选择这条路。」「纪老言之有理。」纪老又道:「而如今他身有莫大战功,武将及士兵无不敬他,如他登高一呼,武力支持将不成问题,这是其一。」「民间把他传为龙神之子,说他公正威严、待兵待民如子,虽有性癖不好之名,却无伤大雅,他已得民意,这是其二。」「他与众臣没有深交,却也没有排斥任何人,包括废太子曾经的属下、甚至我们。换句话说,谁都能在最后一刻投向他,而不用担心将来会被他翻出旧帐。这种中立的立场,已经为他铺开了帝王之道,这是其三。」惠王深深皱起眉头。纪老接着说道:「废太子一事,他表面为您,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他自己在扫清障碍,相反他还借了您的手。王爷,此人您不得不防啊。」厅内一片寂静。「纪老有何高见?」纪老躬身,「高见不敢当,王爷过奖。依老夫之见,短期内想找出他的错处不太可能,现在只有兵分二路。继续收买江湖人刺杀宁王,以及尽早让皇上把帝位传给您。」「宫内那位养了这么久,也该是让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有人会意地笑。「是啊,还有什么耳边风能比得上枕头风呢?」众人一起笑了起来。「她会不会有其它意思?毕竟她也生了一位皇子。」也有人担心地道。「无妨。」叶詹摇头,「七皇子还小,她一家又在王爷掌握之中,需要靠山的她断没有胆子敢背叛王爷。」「却也不得不防。」纪老叮嘱了一句。「你们注意察看平时谁和老四走得最近。如果老四有逐鹿之意,就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是。」众人齐声回应。「王爷……」叶詹欲言又止。「说。」「是。」叶詹抱拳,微带忧虑地说道:「说到平时谁与宁王走得最近,恐怕就要数舒王爷了。舒王虽是一位闲散王爷,母妃也不怎么得宠,可他的舅舅杨晓却任宫中禁卫军首领骁骑都尉一职。如果舒王全力支持宁王,那……」惠王没有立刻表示意见,却反问了一句:「你们觉得五皇子舒王是个怎样的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聪慧如纪老、叶詹等人当然明白惠王并不会毫无深意地提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