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沛被这一巴掌扇懵了,一时愣是没敢再叫唤,乖乖地闭了嘴。
容云旗甩了甩手,关上车门,自己绕到前面去开车。
那一瞬间的威慑过去,高沛又开始骚动,在后排扭来扭去蹭绳子,不知道容云旗怎么绑的,折腾得自己一身汗,绳子反而越缠越紧了,硬毛刺全扎进手腕里。
“操……”他低低地骂了一句,仰头瘫在后座上。
绑人绑得这么熟练,姓容的私底下不会还玩s吧,高沛忿恚地想,能跟他上床的人要么是受虐狂,要么脑子有问题!
“商量商量,”他忍气吞声地说,“我不去上大学,更不想学什么狗屁电气工程,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行,”容云旗头也不回地说,“你复读吧。”
高沛脸都憋红了。
容云旗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半晌,男生说:“我可以去职校,挖掘机,美容美发,汽修,学两年就能出来挣钱,地……吴洪树待的就挺好的。”
他跟容云旗不是骂就是杠,要么就在被收拾,就没好好说过几句话,因此有些不自在,被绑在一起的手挠了挠自己手心,等着容云旗说话。
“高沛,”他从镜子里看到男人微蹙的眉,很不解似的,“你妈妈每月给你的生活费还不够花吗?”
相比一年回不来一次的高雅君,容云旗可能要更了解高沛的近况,即使这个“近”也并不是多么近。有一件事高沛不知道,他的生活费其实一直都是高雅君托容云旗按时打给他的,因此容云旗很清楚那一笔钱的数额就算是在大学都很宽裕。
他要看路,浑然不觉镜子里男生方才还涨红的脸飞快地变铁青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特别欠揍?”高沛粗声道。
“没有,”容云旗说,“因为打不过我。”
高沛气笑了。他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前面人黑发底下白皙的耳垂,脆弱的脖颈,衬衫布料勾出的匀称身体,脑子里七荤八素地在他身上实践了一连串满清酷刑,深呼吸数次,才觉得好受了点。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往外扭头,却发现这条路的方向有点不对。
“等等!!”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头毫不意外撞上了车顶,好大一声,“你带我去哪?!这不是回老头家的路!”
车身一个急刹,急得几乎凑到容云旗脸上的男生就被匡回座里。
“离我远点,吵死了!”男人嫌弃地说。
这条路是出县城的路,高沛又急又怒,被捆住的脚哐哐踢着前边驾驶座底:“你就这么把我带走?我东西都没收拾要走起码得让我回去收拾东西吧!告诉你这是活生生的绑架!犯罪!我要是现在跳车你就得背上人命,坐牢!枪毙!我跳了?我真跳了啊?!”
容云旗给他吵得火大,厉声吼回去:“你跳!有种你就跳!你不跳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高沛一狠心,咬了咬牙,又咬了咬,咬来咬去还是没狠下心,蔫蔫地把下巴搁在椅背上:“求求你了小舅舅,我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那个专业,你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放我一马行不行?”
“如果不是看在你妈的份儿上,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高沛的脸又扭曲了一下。
其实不怪他俩十几年了也处不来,容云旗实在不是个细腻的人,高沛从小就情绪一阵一阵的,容云旗从来没想过原因,更没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哪句话戳了小孩痛脚,只觉得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孩子,上一秒还心平气和的下一秒就翻脸,他看起来像什么很有耐心的人吗?
但这回高沛压住了没发火,忍气吞声但还是不免带了点呛:“那你别看了行吗?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行不行!”
“我妈都不管我你掺和什么,她又不是就一个儿子,你要报恩去管高泓不行吗?正好他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人还比我听话。”
“我不管你?等哪天你混到连我都不管你了才是真的没救了。高泓和你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完蛋。我管你有我的理由,不只是为了报答你妈妈。”
高沛脸上的气愤没了,但依旧很憋屈,并且在听到后面时露出了一点接近动容的复杂表情。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跟人说话的时候能少用反问句吗?”
听着真的很让人来气。
“行,”容云旗用一乙的普通话字句清晰地说,“我不管你,你就完了。”
高沛:“容云旗你大爷。”
——
春城离阳湾县不近,已经出了省,走高速大概要快十个小时,这个过程对司机来说是相当折磨人的。
高沛生无可恋地瘫在后座看外面熟悉的环境嗖嗖后退,周围逐渐变得荒凉陌生,车子开上了高速。
“我饿了。”
刚过了收费站,高沛冷不丁说。
不用怀疑也知道他是故意的,容云旗没理。
“我饿了!”他又嚎了一嗓子,“我早上没吃饭,中午也没来得及吃就被你绑上车了,我饿是应该的,你要对我负责!”
“饿不死。”容云旗冷冷地说。
高沛继续纠缠了几个来回,见没用后又换了策略。
“我要上厕所。”
容云旗狠狠皱了下眉。
长长的一条人在整个后排上横躺着扭来扭去:“我憋不住啦!我要尿了,真的要尿了?尿在你车贷都没还完的新车上了!”
容云旗一打方向盘,车子刹在紧急停车带,拉开后座的车门,指着外边一片荒草地:“下来!尿!”
扭动的毛毛虫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