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喜歡,也不想吃嗎。」謝立沒想到他毫不堅持原則,眼睛瞪大,忽閃忽閃。
陶運昌笑了,謝立呆傻的樣子總會讓他沒理由的開心,「食堂的菜不好吃,好心幫你。」
「那你每次還都吃光。」謝立隨口嘟囔,又去夾他的西紅柿雞蛋了。
陶運昌聞言只是沉默。每個月飯錢就那麼多,他得規劃。一個菜,一碗飯,不能再多。多一道,奶奶就得少賣一個藤編筐,他不能沾著老人家的血汗放開吃,他不是陶建成,他有心。
謝立並沒感覺異樣,他自覺地把陶運昌盤子裡的西紅柿吃光了,試探地問,「樓長暑假回家嗎。」
「回。」
「那,我能吃到你做的飯嗎?」謝立眼眸很亮,期待的樣子誰都很難拒絕。陶運昌回想起答應過謝立做飯的事,感嘆說,「你記課本怎麼記不了這麼清楚?」
謝立不在乎他的數落,追問,「我能不能去你家?然後吃你做的飯。」
陶運昌敗下陣,問他,「你想吃什麼?」
「魚湯,豌豆,西紅柿。」謝立像是早就考慮好了題目,讓經常用算數為難他的陶運昌,也吃一些苦頭。
「好。」陶運昌應下,想了想說,「下周三考完期末考試那天,你到宿舍樓辦公室等我。」
「你答應了?」謝立不敢置信,飯都不吃了光盯著陶運昌看。
陶運昌晾著他,愉快地把糖醋肉都吃光了。
接連三日的期末考試考完,陶運昌的費心事才算正式發生。他在宿舍辦公室里,處理暑期在校生換鑰匙的任務。有的學生不滿意安排,有的不想搬走,每一件都得調節和上報。
宿舍辦公室的空調機壞了,電扇也無,六月底的熱天不好熬,陶運昌處理完七八件事,汗順著脖子往衣領里直淌。
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到涼風。以為是老師搬了電扇,正要感謝,反身後,面前站著謝立,正在調節一個智能小風扇。
「黑心宿管,居然電扇也不給你架個。」謝立說完,在宿舍辦公室搬了張凳子玩手機。
「辦公室手機收一收。」
謝立聞言不甘心地按滅屏幕,「我在和沈榷對答案。」
「哦。」陶運昌快在電腦上給有訴求的學生換了房間,對方感謝離開後,辦公室里終於清靜下來。
謝立夏季校服也不好好穿,三顆扣子只扣一粒,手臂上的文身幾乎全部消失,只有很淺的幾條印子。他湊過來看陶運昌的登記表,淡淡的木質香水味飄來,陶運昌雖然認為男的噴香水很奇怪,但謝立卻給人清爽的,乾淨的感覺。
「樓長,我們還要多久才走啊。」
陶運昌收起恍惚,正巧又走進來的同學,他快收回注意力說,「你先背書,我們六點走。」
「哦。」謝立聽話地轉過身,找出不熟悉的古詩默背起來。
他正對著風扇的吹風口,本來淺淡的香味擴散開。陶運昌幾乎覺得,整個辦公室里都是謝立的味道,讓他精神沒法集中,總是分神在意。
他沒忍住問換宿舍的學生,「你覺不覺得辦公室太香了?」
那學生嗅了嗅,迷茫道,「沒有啊,沒什麼味道。」
陶運昌蹙眉,只好直接問謝立,「你是不是香水噴多了?」
謝立舉起自己的手臂聞,抬頭莫名道,「沒啊,我只擦了止汗劑。」
陶運昌靠近他一點,肯定說,「就是你身上的。」
謝立委屈道,「我只擦了一點,樓長你是不是氣味敏感啊。」
陶運昌向來和敏感體質無關,陶建成喝酒吐的房間滿地,他也能毫不在意地走上樓,在令人反胃的氣味中,集中精神地寫作業。
但現在卻因為止汗劑的香味開始分心,總想看看謝立有沒有認真背書,《春江花月夜》的易錯字有沒有又念錯。
我是不是也瘋了。
陶運昌在心裡自嘲道,伸長手繞過謝立,把風扇關小了一檔。
第45章45。
「登堂入室:比喻學問或技能由淺入深,逐步達到高深的境界。
不能用來表達到樓長家的喜悅。考試要注意錯用!」
2o16年6月29日
謝立
26。
處理完全部的學生委託,天色漸晚。謝立早就不在背書,靠另一張辦公桌打盹。陶運昌關好電腦,按滅風扇電源,扇面轉漸緩,直至關停。辦公室陷入餘暉中的沉靜,光線不亮,也不黯淡。
燈源開關咯噠一響,燈滅了。晚霞紅光漫天,黑漆漆的室內有謝立淺淡的呼吸聲,陶運昌聽見自己平穩的心跳。
一切離開前的手續辦妥,陶運昌走近謝立,搖他肩膀。謝立驚醒,迷糊地問,「幾點了?」
「走了。」陶運昌在清冷光線的勾勒里,看謝立未醒的眼。似乎黑暗都變得遲鈍和乖順。他的心跳放快一點,咚,咚咚。
謝立伸個懶腰,撈起書包搭右肩,裝作隨意地攬陶運昌的肩。陶運昌又聞到那香味,很近,近的靠近心臟,讓他心跳加快的訊息都被發散知曉。
陶運昌將謝立的手臂躲開了。
謝立停步。陶運昌沒有,他向前走去。謝立見他單薄背影,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校門,走過鎮南主街,路過通向謝立家的巷口,走過一條坑坑窪窪的石子地,來到矮樓片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