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将资料放回桌上，陈世襄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不断升腾的火气。
申贵祥不在，陈世襄只能将纸张递给对面的于少辉。
“老于，看一下这个。”陈世襄声音低沉。
于少辉瞧着自家队长阴沉的脸色，略有些疑惑地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很快，于少辉看完两人的资料，眉眼同样沉了下去，但是还没有像陈世襄这样阴沉如一汪寒潭死水。
“以你对这两人的了解，这上面说的，你觉得是真的吗？”
自家人知自家事，陈世襄能叫出一队每一个人的名字，但要他说出每个人具体什么性格，哪种行事作风，他就说不上来了。
毕竟，在这之前，陈世襄的心思就从来没往下沉过，在特务处，他只一心往上爬。
于少辉沉吟片刻，他不想冤枉任何人，以队长此刻的脸色，他深知自己此刻说出的话，有多么大的分量，会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深思片刻，在心底认真回想了一下平常了解到的那两个队员，以及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关于两人的一些言论。
片刻过去，于少辉不幸的现，纸张上所记载的那些事，确实很像是那两人能做得出来的。
当初刘一鸣既是一队队长，同时又是一组副组长，在一队这一亩三分地上，陈世襄没来之前，即使是组长，也很难插得进手。
当初刘一鸣为捞钱，对下面的人管得很松，只要下面的人每个月给他丰厚的孝敬，那便基本没有任何约束，不管下面的人干出什么事，只要没有闹将出来，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个队员作为从警备司令部时代走过来的人，在一队众多队员中，和刘一鸣走得最近，干出的事，也最是出格。
以往他没有专门调查过，对两人了解的不深，再加上刘一鸣出事后，这两人便收敛许多，在一队也低调下来，他便更少关注这两人。
却是没想到，这两人表面上是低调了，但由于陈世襄的不管事，在实质上，却是更加嚣张了。
以往刘一鸣还要从两人的收入中抽成，多少有点影响积极性，如今两人赚的全都进了自家腰包，如何能不疯狂敛财？
“开鸦片馆的事，应该是真的，”于少辉说话时压低了些声音。
一组三个小队，就队风而言，他们一队因为历史遗留因素，可以说是最差的，有些事说得太大声了，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陈世襄轻轻点头，鸦片是一个暴利的行业，是每个人没良心的人都眼红的行业，所有人嘴里都说要禁烟，但上海滩不知道多少个仓库里，都明目张胆地堆积存放着成吨的鸦片，也没见有什么人真的去查禁销毁。
在法租界，几乎每一条街都能找到鸦片馆的存在，资料中说两人联合帮派分子开鸦片馆，对此他并不意外。
“那个与妓馆和人贩子暗中勾连的事呢？”陈世襄沉声问。
侦察大队有插手上海治安的权力，在警备司令部时代，差不多是武警特警这类，但在划归特务处管辖后，位格就不一样了。
以往在城内，面对侦察大队，警察局要是硬气一点，大可以不给面子。
但现在，没有哪个警察局会不长眼，扫侦察大队之人的面子，即使只是侦察大队的一个普通行动队员，面对一个警察局的队长，也大可以冷眼相待。
而这样的八面威风，便给下面的行动队员，带来了很多事情上的特权，他们扯着特务处的虎皮，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一组因为有沈玉先，情况要好一些，就算是想干，也只能偷偷的干，欺上瞒下。
而其他的小组，有的直接省略了欺上瞒下的过程，大家一起财。
沈玉先的一组，在上海区，从来都只是一个特例，是上海区推出来撑面子的。
既不妨碍大家暗地里财，又让大家在面子上都看得过去。
有的事，碍于时代的大环境，陈世襄还能忍，但人贩子这事，他就真的忍不了了。
这两个狗东西竟然跟妓馆和人贩子团伙勾结，暗中给人贩子团伙提供庇护，简直该死！
审讯室那挂满了整面墙壁的刑具，即使全都往两个家伙身上招呼一遍，也不为过！
于少辉脸色有点难看，他是受过教育的人，也是个多少有点理想的人，对于这种合该千刀万刮的事，也看不下去。
想到以往从其他人那里听到的一些言语，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人贩子之事，应该是真有其事！
陈世襄没有言语，静坐片刻，拿着两张纸起身，再次朝组长办公室走去。
之前对一队的队务不够重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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