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盖着睡前陈淮那件外套,他一时无措,拿在手里,小声嗫道:“对不……”
陈淮头也没抬,声音低沉:“你认识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林小一,不对,现在是林暮了,林暮不知作何回答。
他痴心妄想着,会不会陈淮已经记起他是谁了,亦或是生气才装作不认他,可梦里那些恨意入骨的话语很快让他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记起来了,或许讨厌自己还来不及,那他呢,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待在这里的?
是他的故友林小一,还是支教老师林暮。
几乎不用考虑,林暮就确定了是后者,他站起身想将外套放在沙上,却忘记手腕受伤,用错了手使不上力气,外套意外滑落在地。
在他弯腰去捡时,陈淮先他一步拎起丢在他先前坐过的位置上,而后抽出消毒湿巾擦拭手指,动作一气呵成。
林暮动作僵滞地收手,直起身,后退一步。他尽量让语气平稳,体面道:“抱歉。”
陈淮没有回应,沉默无声蔓延。
片刻后,陈淮将用过的消毒湿巾丢在茶几上,双手交叉,审视地看向他道:“你想要什么?”
这样自下而上却犹如睥睨的神情,林暮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快两张相似的脸重叠在一起,母子俩的话竟然一字不差。
难堪一扫而过,他心中刺痛,随即而来升起的是难忍的愤怒,林暮嘴角轻扬,勾起淡淡的自嘲笑意,反问道:“你觉得呢?”
仰视他的人剑眉紧蹙,露出意外的神色,冷笑一声:“看来林老师似乎也不是很需要陈氏的资助?”
林暮一愣,心中暗骂,原来那么乖那么听话的陈淮,怎么就学会了臭资本家们这套唬人的东西。
关键打蛇打七寸,这套特别有用,林暮立刻敛去强硬,不再作声。
沉默僵持不下,最后是陈淮先开了口,他说:“资助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暮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干脆利落:“你问。”
“认识顾昭?”
林暮一愣,摇了摇头:“不认识。”
陈淮挑眉,似乎是不信,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这目光太重,让林暮想起原来两个人日日在一起的时候陈淮看他的眼神但又不完全一样,现在的陈淮更成熟,侵略性更强,林暮忍不住闪躲,别过脸去。
略带心虚的动作被陈淮认作说谎的表现,他神情了然,双腿交叠,切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陈淮似乎认定了眼前这个局促的乡下教师是直奔他来的,或许是顾氏那边找出来的也说不定。
最近两家公司竞标,正是群雄逐鹿的关键时刻,今天举办慈善拍卖会背后的目的也跟竞标脱不开关系。
他今天亲临现场,是临时变更的行程,到了紧要关头,突然弄出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心思可见一斑。
林暮却神情茫然看向他,怎么可能,如果他知道这个什么陈氏集团跟陈淮有关系,林暮宁可去找别人。
但,他反问自己,真的能做到忍住不见陈淮吗?
答案是否定的,返回酒店时紧张的心情做不得假,没忍住像个变态一样对着陈淮一件外套升起贪恋的人是他也不是别人。
可什么行程不行程的,他真不知道陈淮在说什么,林暮攥紧衣摆,脸上表情转了又转,最后干巴巴回了句:“我不知道。”
陈淮没了耐心,语气中剩下全然的淡漠,道:“他们想让你做什么?”
林暮越来越听不懂,可他能感知到陈淮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淮嗤笑一声,自椅子上站起来,格外挺拔的身高让他充满了压迫感,他走近林暮,微微欠身,像是在观摩他的表情。
林暮像被突然的接近吓到,目光一颤,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再次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