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不再亲她,他抱着他,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就像一团火焰贴着一堵坚冰。木苒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右手疼得厉害,脑袋里嗡嗡作响,心口里更是疼得窒息,她闷闷地哭泣,不停地嘟哝着那句话,“我不爱你……我不爱你……”赵钰抱紧她,他的脸贴上她温暖的脖子,滚烫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怔怔地抱着她,像是抱着全世界仅剩下的最后一件珍宝,轻声呢喃,“没有关系……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爱你,木苒,我爱你……”这是两个快乐但忧愁的傻子,他们俩一个不停地说着我不爱你,一个不停地说着我爱你,两个人都泪流满面,两个人都滑稽可笑。我不爱你。没有关系,我爱你。于是终有一天,你会不会也承认你爱我?作者有话要说:赵找打被打击到了qaq昨天《千春》短暂地上了月榜一天哈哈哈哈,在首章点击只有三位数的情况下我居然能上月榜靠的就是《千春》那惊人的评论数,在此真心向所有奋斗在支持花匠最前线的朋友们致敬,你们相当了不起!!!!☆、32罗左是第一个苏醒过来的人,他从厚厚的带着浓密汁香的枝叶堆里爬出来,望着周围寂静的天光,一时有些怔愣,但他很快便想起了陷入昏迷前被他拉住手的张潇樯,他在附近的叶堆里一阵乱刨,“潇樯?张潇樯!”“呜……”离他一米远的叶堆里倏然探出一只手,那是张潇樯的手——右手食指和无名指上有点熏黄,是长期抽烟留下的痕迹。罗左赶紧扑过去将人拉扯出来。张潇樯有气无力地吐出嘴里的一根草茎,问道:“其他人呢?”罗左站在林地中间环视一圈后,黯然道:“我不知道。”张潇樯想起昨夜的惊险,心有余悸道:“他们三个都是有本事的人,一定不会出事的。”“……呜。”附近一棵大树底下传来一声细小的闷哼声。罗左和张潇樯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跑过去,手脚并用地挖着枝叶堆。从草堆里露出脸的是季芳,她的头发上沾满草屑,她拉住罗左的手,借力让自己挣扎出来,“谢谢你。”罗左摸摸鼻子,窘迫道:“不用谢。”张潇樯瞥了黯然销魂的罗左一眼,问季芳道:“赵钰和木苒呢?他们在哪?”季芳一边拍掉衣服上的草屑,一边笑得诡异,“他们?大概还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吧。”赵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眨眨眼,正要伸手揉眼睛,却忽然觉得身下压着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心里一惊,睁眼去看,赫然发现背对着自己沉沉入睡的木苒。木苒的上半身没有衣物遮挡,赵钰头疼欲裂地回想着先前的事,记起的事越多,脸色越是发白,到最后,他已经不敢看木苒那张明显带着泪痕的脸了。赵钰轻轻叹一口气,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木苒的脸,不慌不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衣服撩起的风吹在木苒身上,她打了个喷嚏,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动了动,醒了。赵钰心虚地不敢看她。木苒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眼睛缓慢地眨,半晌后,她抓紧身上的外套,慢慢坐了起来,她先是穿好牛仔裤,然后站起身走到自己被扔在角落里的衣物前,一件件捡起,一件件穿上。赵钰看着她倔强的背脊,心里一阵愧疚。木苒穿好所有衣服,这才转过身面对赵钰,头也不抬地说道:“走吧。”赵钰跳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木苒……”木苒没有让他说话,转身就走。赵钰赶紧跟上她,脚底下却绊到一截老树根,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他这才注意到,此时林子里已经天光大盛,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不是昨夜休息的林地,他的脑子里模模糊糊记得昨夜发生的事,却理不清头绪,只能火上浇油地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咱们运气不好,遇上阴兵借道了。”木苒依旧脚步不停地走在前头,冷冷说道:“它们想带走我们,最后季芳救了我们。”“阴兵借道……”赵钰皱紧眉头,问道:“那……它们会让我回想起一些我不愿回想的事吗?”前头的木苒说道:“嗯,一旦与它们正面接触,你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最让你痛不欲生的往事,等到它们对你洗脑成功,你就会产生生不如死的幻觉,时间久了,你的内心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大脑就会死亡。”赵钰点点头,握在身侧的双手掌心有些潮湿。木苒顿了顿,又说道:“季芳救了我们,但是她也耍了把戏,她把我们一伙人拆开了。”赵钰问道:“我们找不到他们吗?”木苒突然停下脚步,沉闷道:“我们之前的位置是在东区,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西山门。”赵钰沉默了。这里是林海,是对季芳最为有利的地方,她能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俩送到千里之外的西山门,她必然也能让自己轻松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赵钰说道:“木苒,我总觉得咱们这一趟来得太匆忙。”木苒没有回答他,她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木杖,拄着往前走。赵钰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赤00裸着脊背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木苒很白,身体的线条很漂亮,即使背上有许多疤痕,也一点都不妨碍她的美丽,赵钰想着她那张湿漉漉的脸,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心里沉得发苦。前头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木苒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望向他。这是她从今早醒来后第一次愿意正眼看他。赵钰隔着苍郁的青树与碧草与她遥遥相望。谁也看不见对方眼底里的暗,就像谁也不能提昨晚的伤。赵钰低头苦笑,快步朝前走去。“我们现在是在西山门,”中午的时候,木苒找了条小溪,赵钰洗了把脸后,问木苒道:“我们是要回东区找罗左他们,还是直接从这边进入村子?前者不确定因素太多,我更倾向于后者。”木苒站在溪边的一块平石上,她的手里依然握着那根捡来的木棍,右手搭在额头上遥望远方的姿势,正午的阳光璀璨地照耀在她脸上,似是剥夺了她的生气般,使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尊寂静的石像。半晌后,木苒面无表情地说道:“咱们直接回村子。”她用的是“咱们”,这让赵钰紧绷了一天的心,忽然有了喘息的余地,他笑着站起身,答应道:“好的,咱们直接回村子。”幸好赵钰虽然被迷了脑子,但是记忆力还不错,昨天让他背下的地图一点也没有忘,有他的指引,加上木苒对地势的熟悉,两个人不言不语地一路赶路,居然也在傍晚前相安无事地赶到了半山腰。眼看天马上就要黑了,木苒没有再往前走,她指指身旁的大树,说道:“今晚就在树上过夜吧。”赵钰现在对木苒的任何决定都百依百顺,她让他上树,他绝不敢下溪,她就是让他倒吊在树上过一夜,他也绝不敢不从。一旦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心虚和愧疚就会像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你,让你无处藏身。等到赵钰爬到树上,和木苒隔着一丛繁枝坐下后,天色也差不多结束了昏暮,开始进入夜晚。黑暗的树林里百魅丛生,精怪们总是瞪大无迹可寻的双目,幽幽然望向令人垂涎三尺的猎物。昨夜是木苒守夜,今天自然换成赵钰,他睁大眼,看向什么也看不清的树林,脑海里莫名又想起昨夜的梦境。梦里那个疯魔的母亲和残酷的父亲。赵钰苦笑,随手折下一片叶子,绕在指头上。就在身边不远处,木苒静悄悄地斜靠在树干上,赵钰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模糊认出她的轮廓。她的脸,她的双臂,她的腰,她的腿。赵钰蓦然扔掉手指上的叶子,轻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不去想,便真能做到不想的。赵钰闭上眼。不远处的树梢上忽然落下一只鸟,天太暗,赵钰看不见它的模样,耳边只能听到枝叶被踩踏后的簌簌声。又一只鸟停在了那棵树上。紧接着,第三只鸟落了下来。赵钰睁开眼,眉头微皱。簌簌簌簌。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越来越多的鸟落在那棵树上。赵钰刚要出声提醒木苒,身边的枝干微动,木苒的身体已经偎了过来,她贴在他耳边,低语道:“是鬼车,嘘,咱们走。”赵钰点点头,跟在木苒身后往树下滑。他的脚刚刚落到松软的草地上,头上的树干间忽然传来一声“嘎”的怪叫声。那声音粗哑古怪,像乌鸦一样。木苒拉住赵钰的手,嚷道:“快跑!”赵钰撒腿就跑。他们俩手拉着手,木苒在前头引路,赵钰只管跟上就好,木苒比赵钰矮,许多次她伶俐穿过的地方,粗砺的枝干都会砸在赵钰脸上,赵钰的眼镜被扫掉,但是他连俯身去捡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