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的是纪咏的父亲纪颀。
他四十来岁,穿了正四品缀云雁补子的绯色官服,相貌英俊,神色温和,显得很文雅。
纪颀笑着问儿子:“见明,你这是要去哪里?”
纪咏眼也没眨一下。道:“我要去玉宝轩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砚台。”
“钱够吗?”
纪咏理也没理,直接上了马车。
子上忙帮他答道:“够了,够了!”
纪颀不以为仵,点了点头,嘱咐着他们“小心点”。
子上连连点头。匆匆给纪颀行了个礼,爬上了马车。
纪颀看着他们的马车驶出了带桥胡同,这才进了大门……济宁侯府在城西的玉鸣坊,延安侯府、长兴侯府、兴国公府都在这里开府,前朝的开国功勋多在那里开府,那里也被京都的人戏称为“富贵坊”。
纪咏在济宁侯府门口碰见了从济宁侯出来的陈曲水。
他很意外。
陈曲水更惊讶,上前给纪咏行礼。
纪咏却道:“你怎么来了?四小姐呢?”
陈曲水笑道:“四小姐在真定,差了我来济宁侯府办点事。”
纪咏眉头直皱,拉了陈曲水一边说话:“四小姐派你来办什么事?”
陈曲水笑而不答。
纪咏望着他眼角眉梢的喜悦。心里隐隐有种不妙之感。
他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我打听不到。你告诉我,不过是让我少费些工夫罢了。”
陈曲不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纪公子不要为难我。”
纪咏啧啧地冷笑,道:“没想到福建巡抚张楷是个软骨头,他的幕僚却是忠勇之士。”
福建巡抚张楷是在倭寇攻打福州的时候弃城而逃。被福建总兵、定国公蒋梅荪斩于剑下,头颇挂在福州的城墙上示众三日,朝野皆知。
陈曲水脸色大变,神色顿时变得非常冷峭:“那就只有烦请纪举人自己去打听了。”说着,甩着袖子登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骨碌碌地走了。
子上惴惴不安望着面色阴沉的纪咏,心里不住地嘀咕。
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无视过,恐怕气坏了吧?
也不知道公子会怎样整治这个陈先生?
不过,这位陈先生好像是窦家四小姐的人,窦家四小姐也很厉害,装聋作哑,硬生生把那个庞昆白打得半死。要是公子把她的人给整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找公子算帐?
公子的个性虽然强悍,可每次遇到了窦家四小姐却像火碰到了水,任你的火势有多旺,她三言两句就能把公子淋个透心凉,让公子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若是窦家四小姐和公子起了争执,会不会殃及这个小鱼小虾啊?
子上痛苦地琢磨着,听见纪咏咬牙切齿地说了声“我们回去”。
公子不去济宁侯府了?
他微微一愣,忙服侍纪咏上了马车。
晚上,帮纪咏打听消息的子息回来,纪咏在屋里气得暴跳如雷。
“这个女人,她就不能安分点吗?我说了会帮她,自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她自己出什么风头!”骂完,他又无力地瘫坐在了太师椅上,望着头顶绘着的蓝绿色缠枝纹的承尘咧着嘴笑了笑:“不过,真是聪明、能干啊……”说到这里,他跳了起来,问子上:“京都什么酒楼最好,我要请何煜喝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