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追来一人,短裤短袖,穿一双白色的空军鞋,看来是那位怨种主人。
藤弈抬头,先是看到一双长而劲瘦的腿,然后就是陆琢那张有些诧异怔愣的脸。
不是,陆琢?
他这种人居然会养萨摩耶这种拆迁之子?
……啊?
陆琢头发有些凌乱,正喘着气,见了这幅场景,那副猝不及防的模样,居然有些好笑。
藤弈很少见穿着常服的陆琢,平时在公司他西装革履,密不透风的衣领端端正正地系着领带,不苟言笑,多看一眼都觉得闷。这会儿见他,倒还能从他身上看出点年轻人的气息。
旁边那只叫咕噜的狗,一见到主人,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蹦出来了,马上就窜过去,蹲到人家跟前摇尾巴了。
陆琢不大高兴地暼了它一眼,三两步走到藤弈身边来,握着他的手腕,一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把人慢慢扶起来,“摔着哪了?”
藤弈收回手,把淌着血的手心往身后藏了藏,笑说:“没事儿。”
陆琢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藤弈手心上的伤精准地收进眼里,看他那姿势,背部应该也有伤口。
“抱歉,我没拉住它。”陆琢弯腰捡起狗绳拉索,在手上绕了好几圈,又朝藤弈看过来一眼,“我家有药箱,你……”
藤弈推脱:“我真没事儿,不麻烦您了,我回家贴个创可贴就行。”
陆琢眉心微蹙:“去你家也行。”
藤弈:“……”
藤弈腹诽,下班时间不想和上司有太多交集,老天爷,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吗?
但他也知道,陆琢是出于好心,毕竟是因为咕噜才摔倒的,他要负责也很正常。
藤弈最后还是跟在陆琢后头,两人一狗往游金府里头走。
路上咕噜充分体现出了雪橇犬的体力与蛮力,起初陆琢还能忍耐,可是半路上咕噜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一个垃圾桶起了兴趣,陆琢拉了它一下,它不听,眼见着又要跑脱,陆琢终于忍无可忍,一只手拎着狗狗项圈,把它提了起来。
咕噜发出了失望的哼唧声。
藤弈觉得挺有意思,趁它动弹不了,顺手撸了下狗头,“您居然会养狗。”
“陆琮的狗。”陆琢说,“他不大有空,丢给我了。”
陆琢家也住在13楼,甚至门牌号都和他家一模一样,要不是多了一人一狗,藤弈差点以为这是自个儿家门口。
陆琢家的户型比他家要大一些,南北通透,餐客一体,一进门就能望到南边的大阳台,显得特别宽敞。他家的家居装修非常简约,灰白色调,所有物品都摆放有序,沙发布依旧是一点褶皱都没有。
他这样的人,养一只狗应该很头疼吧?
陆琢家里有一种淡雅的香气,和他身上的一样,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陆琢给咕噜解开项圈,那家伙马上就冲着饭盆去了,甚至因为跑的太快,给家里的客人表演了一把跪滑。
藤弈没养过狗,不太知道狗狗们的习性与日常饮食,就问:“刚刚它吃了我的烤肠,没事吗?”
陆琢引他到客厅坐下,闻言看了下墙上的钟,“你还没吃?”
“刚下舞蹈课。”藤弈想,他的关注点真奇怪。
“嗯。”他应一声,“你坐一会。”
陆琢去找药箱这么一会功夫,咕噜就把饭碗里的狗粮全部卷进了肚子,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在藤弈脚边蹲下,咧着嘴笑着看他。
在家倒是不会一个劲往沙发上扑,是上过小狗学校吗?藤弈又撸了把狗头,毛茸茸的,和葡萄的手感不大一样。
恰巧公司进来个电话,藤弈接起来,说是客户那边急需份资料,最好十分钟内能邮件传过去。
藤弈有把重要资料存在邮箱里的习惯,因此只要找台电脑把资料发过去就行了。藤弈找到陆琢,彼时后者正拿着药箱走出来,“陆总,笔记本能借我用一下吗?客户那边,紧要个资料。”
陆琢点下头,转身将桌上的笔记本捎过来,转交给藤弈,“去沙发上坐。”
藤弈一手打开笔记本操作,另一只手被陆琢略有些冰凉的手握住,用棉签蘸取酒精后仔细消毒。伤口是被路上的小石子儿划破的,不免有些碎沙嵌进皮肉里,要仔细清理。陆琢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掉落下来,掩住了那双黑沉的眼。
酒精碰到伤口,辛凉的痛感刚藤弈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陆琢牢牢握住了手腕。
“忍忍。”他低沉道,“我轻点。”
藤弈分神多看了他一眼,心口猛然跳了一下。除开别的,陆琢真的长得挺好看,不是那种荧幕明星的那种好看,陆琢的皮相很难形容,像是远山之后的远山,雪山之上无人之境,被自然雕刻得晶透、锋芒冷冽的宝石。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块海蓝宝,若真要说,海蓝宝还是更适合陆琢一点。
藤弈回过神,登录自己的邮箱,将资料发了出去。笔记本被他枕在腿上,鼠标不太好操作,关闭邮箱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任务栏上的路径,屏幕上忽然显示出一个存有视频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很奇怪,只有一个符号“?”。
真正让藤弈心悸的是文件夹里存放的内容,是两段视频,缩略视图下,能看到视频中某个画面。
藤弈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两个缩略画面,昏暗的灯光下,一段记录了他在cherry舞台上的舞目,一段记录了他与陆琢那晚暧昧又隐秘的禁忌。
他啪一下就把电脑合上了。
陆琢握着他的手跟着抖了抖,抬眼看过去,“怎么了?”
藤弈大脑一片空白,思考不了任何事,全身上下除了胸口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跳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陆琢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疼得狠了,“很疼吗?”
藤弈哑着嗓子,支支吾吾地:“呃,没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