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言应着,说了句“再见”,重又低下头来。事情都和想象的不一样,本来以为傅昭阳出国后,自己和邵声可以循序渐进,哪怕等上一两年,等到过去的事情都淡了;而现在忽然情景调换,她心心念念的人要去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角落。她多希望自己此刻有楚羚一般的执着与张扬,然而若非发烧时有一些神志不清,恐怕刚刚那几句话也说不出口。邵声平静以对,她便不知还要再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来,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
邵声在门口转身,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翕动嘴唇,终于还是没说出半个字。
那天夜里组会刚结束,导师的总结还没做完,邵声便找了借口先行离去,挑了条僻静的小路,向着岩壁小跑而去。路上一阵风打着旋吹过,卷起尘土砂石,不多时天地之间就扯开细密的雨丝。邵声加快脚步,要到操场门口时,隔了一个路口,看见锻炼的人们三三两两奔跑而出。有个女生将运动服遮在头顶,纤细的背影似乎就是莫靖言。
他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了宿舍区,却见女生转向另一栋宿舍楼。邵声一愣,回身向操场发足奔去。雨急风骤,不多时他浑身上下便已经湿透了。邵声急匆匆赶到岩壁前,转到大屋檐下,那里也是空荡荡的,最边上的海绵垫已经有一半浸在水中。他心中焦躁,拖起一张来,用力向着岩壁扔去。泡了水的垫子沉重无比,胳膊一用力,抻得肩胛隐隐作痛。
☆、(下)
晚上左君来寝室看莫靖言。她通过研究生复试,秋天就要去上海读研。莫靖言心中不舍,拉着她的手说:“你们怎么都要走了?”
左君纳罕,“还有谁?”
莫靖言自知失言,眨了眨眼睛,“我是说,又到了毕业的季节。”
“傻丫头,现在觉得时间过得快了吧。”左君笑道,“珍惜这最后一年吧,真的就是一眨眼,我好像去年才来报道,现在居然就要毕业了。”
“是啊,明年就到我们了……”
“你有什么打算,工作,还是读研?”
莫靖言有些踟蹰,她很想问,怎样才有机会能去巴西,似乎没听说谁去读书,那工作呢?自己又不是葡语或地矿专业。“没想好,不知道现在准备出国,还来不来得及。”她说道,心想,去了美国,总也离南美近些吧。
“这……有点突然呢。”左君有些诧异,“别说准备托福、gat之类的考试需要时间,申请也不容易啊。管理类很难拿奖学金,你家里打算让你自费出去么?”
莫靖言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说一说。”
左君叹气,“莫莫,前几天,傅队去医院看过你吧。”
她点了点头。
“后来,他旁敲侧击问过我,你现在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莫靖言连忙摇头。
“我当时也说,没有。可现在,我觉得,莫莫你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吧?”
她一时无语,也没有否认。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想要出国;你也不是不懂珍惜的女生,不肯和傅队复合,已经不仅仅是怄气那么简单了。”左君望着她,“而且,你心里这个人,或许还是我们大家认识的,对不对?”
莫靖言大惊,“师姐,这是谁说的?”
“我猜的。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守口如瓶,对着我也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不说。再说,又没见你和任何男生走得很近,大概还是对一些熟人有所避忌。”
“师姐你也太厉害了。”莫靖言尴尬,“万一,是那个人他不喜欢我呢?”
“说不上厉害,都是喜欢一个人时的小心思呢。失败的感情,真的可以让人成长。”左君浅浅一笑,“喜不喜欢,对方明确地告诉过你么?”
莫靖言摇头,“女孩子,总得矜持一点吧。”
“矜持也是有度的。我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当时我再积极一些,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宁可当时问过了,被拒绝了,伤心了。也好过现在不断地揣测。”她拍了拍莫靖言的手,“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或许事情不会有你想象的顺利,也未必向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你能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许会有人很难过。但是真正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以后还是会接受这一切,会祝福你和你的他。不要思前顾后,错过了重要的人。”
莫靖言想到堂兄和女友,心中感慨,“师姐,我们大家也都会祝福你的。”
“好啊。”左君嘴角弯弯笑了起来,“我去个全新的地方,也一定会有新的开始。”
方拓一直忙于期中考试,有一周时间没有参加攀岩队的训练,归队后听说莫靖言生病了,立刻叫着要来看她。她打了三天点滴,已经不再发烧头痛,就是依然有些咳嗽。
方拓进不去女生宿舍,就约着她在食堂吃饭,见面时递过一口袋苹果,“可惜这个季节梨子都不水灵了,吃点苹果也不错,保平安呀。”他挠挠头,“要不我去买一碗冰糖银耳羹吧,清肺润喉,还美容养颜。”
莫靖言被他逗笑,“你知道的还不少,总讨好女生是吧?”
“我是诚心诚意关心师姐,怎么能叫做‘讨好’呢?”他做出一副被打击的样子,“我还指望着你早些好起来,回到队里带着我一起练习呢。”
“谁说我要回去?”她瞟了方拓一眼。
“大家都这么说啊。要报名八月份的比赛了,何队那天提到,打算请你代表女队参加新人组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