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火把打起。
两头野兽在白日里打得头破血流,晚上,各回各的窝舔舐伤口。
马抱着自己的虎头湛金枪,站在中军大帐外面,抬头看向夜空里的星星和那一弯月牙。
张硕则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手里拄着一把刀。
两人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张硕的亲卫营校尉周成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正在仰头看星星的马,然后又看了一眼兀自呆的张硕,摇了摇头,走进了中军营帐。
周成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面和一壶水,看向两人,问道:
“谁没吃?”
张硕朝马努了努嘴。
周成叹了口气,走到马身边,将碗面递向马。
马没有接面碗,而是摊开了手。
周成撇了撇嘴,将水倒出,让马洗手。
洗过手,马才开始吃面,哪怕面已经坨了,已经凉了。
“我说两位,你们别置气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没有败不是。”周成和稀泥道。
今日一战,一万五对两万,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几乎都损伤过半了。
马嘟囔道:“要不是这个疯子,咱们能损失这么多弟兄么!”
“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张硕回嘴道。
尽管张硕以粮草为由,但心里也还是有些后悔,毕竟死了这么多弟兄。
粮草短缺,还可以想办法,可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周成也坐在了台阶上,露出一抹苦笑道:
“这一天的厮杀,太难熬了,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呵呵,”马冷笑道:“人家侯爷玩儿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是因为侯爷留着后手呢,你这大老粗,还学侯爷整花活儿,要不是将士用命,咱俩都得搭进去。”
“我学侯爷怎么了,你不也学侯爷那股子矫情劲儿么,吃饭之前还得先洗个手,好的不学,尽学些没用的。”张硕骂骂咧咧道。
马将吃完的空碗放在台阶上,看向张硕,笑问道:
“行,那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在这儿跟人家耗着还是怎么的?”
“等!”
“等什么?”
“等张郃他们来了,咱们就走!”
马眉头一挑,既然张硕这样说,说明张郃部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念及于此,马的心情也好了些许。
再问道:
“如果明日,严纲和单经再从城里出来呢?”
“接着揍!”张硕淡然道。
“……”马沉默了,周成也沉默了。
张硕瞥了两人一眼,喃喃道:
“放心吧,下次再来,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强度了。”
这一仗,双方都伤筋动骨了,再来,也都会悠着点儿。
马皱了皱眉,不禁问道:
“我刚才一直在想个问题,咱们在这北新城快一个月了吧,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就算我斩杀了对面三名将领,严纲和单经也都咽下了这口气,
怎么今日,跟疯狗似的,一打起来,就跟不要命一样,还打了一整日。”
周成喃喃道:“也对啊,其实只要他们鸣金收兵了,咱们也会见好就收的。”
张硕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马思索片刻后,沉吟道:“咱们围北新城,围了快一个月了,他们两万幽州骑军在北新城待的时间比咱们更久,他们在城内的粮草有那么多么?”。
张硕眼眸一亮,忽地站了起来,
由于坐得太久,白日里厮杀又掏空了体力,此时起来的太快,不由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