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都吓一跳:“谁教你们的?”
大妮就说:“都这么唱呢,妈,咱们幸亏买的晴天泵,听说那个于国富脑袋上拳头大的一个洞,不知道能活吗!这柳河村太可恶了。”
张梅也后怕:“可不是。真是太可恶了,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能不管呢。这是逼死人啊。”
这一天,无数孩子唱着歌,就把这事儿宣传到了张庄镇的边边角角。当然,逛大集的又不是只有本地人,譬如关心于国富来的聚贤镇的人,想要换泵来的其他庄的人,总之这事儿是宣扬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于国利并不知道,他现在愁的是另外的事儿——他家一大早就被围了。
天刚亮,原先买过富强水泵的村子,66续续就上门了。
而且不是一个村来一个,是一来十来个人,赶着牛车,带着老弱妇孺,到了他这里,就把人放院子里了。
话说的也明白。
譬如这位,小山村的村长:“我们村的水泵坏了五天了,你们找的维修厂的人也来看过了,鸡也杀了,鱼也宰了,酒也开了,半点用没有,现在还不能启动呢。”
“我听说你给于国富换了的,我也不要修了,你直接给我换台的吧。否则,这地已经分配了,花了钱浇不了地,我也没办法,你自己跟他们说。”
何国利一看,院子里站着四五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就是那种动一动都颤悠的,现在都看着他呢。
为的一个牙齿都没了,可话却说得清楚:“庄稼就是命,庄稼浇不上就要要饭了,我这么大岁数也走不动了,还不如趁着现在有口热饭,撞死算了。”
这就是威胁!
何国利脑袋上青筋直跳,一边心里叹息何安说对了,一边周旋:“我们合作的好好的,这么干不道义吧。”
小山村的村长冷笑道:“什么好好的,是我们把钱送给你,你收的好好的。我们的死活你是不管。”
何国利说:“我这不是找维修厂吗?”
对方直接怒吼了:“我们的麦子已经卷叶了,再不浇就旱死了,你请人人呢?多久能到能修?你既然卖了泵,就得负责,你修不了,卖个屁!我跟你说何国利,你给我换了,别耽误我浇地,我不找你。你要是拖着不换,我们村跟你没完!”
“你等着进去吧。”
何家人这会儿都一脸愁色。
若是昨天,何勇肯定要上去骂两句,但昨天于国富当着他的面撞墙了,幸亏没死人,要是死人了,恐怕他也要进去。
而眼前几位,显然就是奔着撞墙来的,他再莽撞也知道不能刺激,只能干看着——何安去镇上打电话了,也不在家,没人商量。
他愁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屋外一片安静,小山村的村长也不着急,等着何国利抉择。
何国利叹口气,就准备先换了这家的,解决一家是一家。
就这个当口,就听见有人吼了一声:“何国利,你赶紧给我换泵,否则闹出人命来,你得赔命!”
何国利只觉得额头青筋一跳,刚刚舒服点,这会儿脑袋又疼了。
他抬头一看,进来的则是不远处转山村的村支书郭勇。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还光着头,一看就不好惹。
而且,他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进来后,转山村的人随后就抬了两个担架进来,也不停在院子里,而是直冲冲地就往堂屋里走!
何勇听见声音,就迎了出去,一瞧见担架上的人,立刻就喊了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人已经病成这样了,你们不治病,抬过来干什么!”
郭勇一听就说:“干什么!丧!你要是不给我换泵,人就放在这里了,你得伺候,什么时候你换了,我们就接走!要是人没了,你等着进局子吧。”
说完,抬着担架的两个人直接将何勇撞开了,进门就砰地一声,将人放在了堂屋的正中央,何国利的眼前。
何国利打眼一看,这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这几天的事儿,要是真放这里,那可是说不清楚,他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
郭勇仿佛没事人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堂屋的板凳上,也不提要求,直接抽起来旱烟。
烟叶呛人,不一时,地上躺着的就咳咳咳大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吐出来了。
小山村的村长忍不住问:“这不是肺病吧!”
郭勇就笑了:“怎么不是?不过没事,一般传染不上。”
这话一出,小山村的村长就跳了起来,连忙跑出去等着了。
何国利是气得浑身抖:“还不把人抬出去?!”
可他的声音一落,没等何勇何安动手,郭勇已经站起来了,他一个人顶两个,谁能打得过他。
更何况,他还说呢:“何国利,我跟你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村泵坏了那么多天了,明天的粮食吃不上,也是活不好。你敢动,我就敢拼命。你试试?”
何国利还能说什么?
只是没答应呢,就听见外面有人跑过来喊:“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过来了!”
他家就在村东头,离着村口很近。
说话间,打头的已经进了门,没有意外,都是曾经在他手上买过泵的人,当初他们来的时候,何国利是见一个高兴一次,可现在,看见他们就难受。
但这些人可不管他,每个都带了十几个人来,这十几个人中,都是老弱病残,整个屋子里顿时就吵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