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和他老娘看到关捕头就像耗子见到了猫一样,躲到了一旁。
那冯家媳妇虽然也怕,却还能强撑着辩驳道:“关捕头明鉴,我们家日常就是在镇子上卖包子粥汤的,这都是可以问到的。至于那‘文老太爷粥’,不过是个名头。又没谁说只能她家一家卖!”
关捕头并不和她掰扯那些,只道:“‘文老太爷粥’确实是个名头,但我们镇子上都知道这说的是皮蛋瘦肉粥,你若是能制出一模一样的东西,这名头自然随你用。既做不出,便不该这么喊。”
“我娘家泉山镇也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文老太爷,他老人家就很喜欢我这咸蛋瘦肉粥,我这粥叫作‘泉山镇文老太爷粥’总行了吧?”
关捕头已经看出这家人的难缠之处,但本朝律法中并没有明确规定这些,他也只能点头,“这可以。”
那冯家媳妇得意地看了王氏一眼,又让那老婆婆按着那个名字吆喝起来。
后头关捕头接着去巡逻,顾茵摊子上最后一点粥也卖完了。
但是都知道她们一走,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受骗,尤其是冯家媳妇摊子前排队的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人,虽然他们的名头不一样了,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外地人受骗还是容易的。
王氏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让顾茵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守在码头上跟人解释这家是冒牌的。
顾茵挑着家伙什回了家,先去隔壁看了一眼,李捕头和顾野不在家,她就去隔壁另一边,找许氏借了本朝律书。
许家是有些藏书的,许氏毫不吝惜地借给了她。
等简单翻过一边律书,果然这个时代没有注册商标一说,自然也是告不了人侵权冒牌的,顾茵也开始分析今天的事情。
冯家媳妇显然是冲着自家来的,手段低劣,模仿不出她做的粥,却是特地和自家摆摊摆到了一起,还钻了这个时代律法的空子,起了个和自家差不多的名头,又雇了人来排队,制造出生意红火的假象,欺骗外地客人。
冯家就在缁衣巷住着,日子过得还不如自家,不然之前来跟自己学手艺不成,就各种泛酸。这种人家能有这么有想法、有手段,早该家脱贫了。而且他家拢共三口人,会做吃食的就冯家媳妇一个,后头他男人却提了熬好的粥过来,自然不是她自己做的,而是别人给的!
所以她家背后一定有主使,冯家不过是背后之人推出来当棒槌使的傀儡。告不了侵权冒牌,若是能揪出背后之人,却是能告一个恶意扰乱市场的罪责。
没多会儿,王氏从外头回来了,她脸上带笑,道:“外地人也知道咱们家只出半天摊,所以中午过后就没有什么外地客人过来了。加上我在旁边一通说,除了那几个在隔壁轮流排队的他们自家人,整个下午他们一通买卖都没成!”
看到顾茵蹙眉沉吟的模样,王氏道:“你别担心,我上午虽然跟着你一起忙,其实留着心眼呢,他们一早上也就卖出去五碗粥,三四个包子。一天就不知道亏出去多少银钱,肯定长不了!”
连王氏都注意到了,顾茵自然也知道这个。
顾茵起身给王氏倒了碗水,“娘有没有想过,他们想的可能不是赚银钱。”
王氏喝水差点呛着,“做买卖不为赚钱,他家有毛病啊?”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坏了咱们的口碑呢?今天是只有他们一家,就在咱们旁边,咱们能分出心力,一边做买卖,一边去和客人解释。若哪天他们再支出一个摊子,甚至两个三个,十几个摊子,雇上几十上百的人去排队……咱们只两个人,就算算上武安和顾野俩孩子,咱们家拢共四个人,能解释的清吗?长此以往,怕是咱们的口碑也要被他们影响,你想今天那几个排错队的,回去后若是让人问起,他们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让人给骗了,会不会直接说是咱们的粥不好呢?”
王氏讷讷地说:“不会吧,咱家生意也没好到那啥天怒人怨的地方,至于吗?”
这就是顾茵想不通的关窍,自家这段时间生意是好,但远没有好到会让人费这个心思的地步。
“但是你说的不错,做买卖讲的就是个口碑。不能让他们鱼目混珠,冒着我们的名字……”王氏说着就站起身,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你说咱们要不要也雇一些人,帮着咱们辟谣?也不知道雇人一天得多少钱,下个月咱们就要开铺子了,偏生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顾茵想了想,道:“娘别急,眼下还不到我说的那个地步。咱们不用请人辟谣,我有办法。咱们做个招牌吧,之前是想着小摊子上没必要做招牌,如今却是不做不行了。”
这个王氏自然听她的,婆媳俩去外头做招牌的铺子,让人做了“正宗寒山镇文老太爷粥”的牌匾和几个同样内容,但个头小一些的那种插牌。大招牌自然是挂到摊档上的,小插牌就放到后面排队的地方,以防再有今天这种因为队伍太长,而排错队伍的事再生。
因为这是隔天就要用的,所以顾茵多付了一些银钱,让人一手一脚地当场做了出来。
等到她们拿到招牌回家去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婆媳俩刚前脚回到巷子口,和下学归家的武安遇上了,李捕头和顾野后脚也回来了。
顾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李捕头气喘吁吁、脚步蹒跚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