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离征离开之后并未当即前往前殿,而是站在甬道之间的小门处,倚身在墙上。
手中拿着的梨花枝被他攥在手中,不知他倚身在这里多久,才听到不远处传来跫音。
之前的时候,霍离征一直觉得或许是觉得太子殿下觉得自己不够出众,这才说意中的人选不是自己。
一直到今日,之前那些被他忽视的那些细节才莫名串联在一起,尤其是今日太子殿下看向明楹的眼神——
霍离征思及这里的时候手指紧了紧,随后才倏然抬眼,恰好对上傅怀砚缓步而来的视线。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傅怀砚顿下步子,语气疏朗:“霍小将军。”
他们曾经在边关算得上是相识,霍离征印象中的这位太子殿下素来矜贵非常,不喜旁人近身,傅怀砚在边关的时候亲自领兵突围,当机立断提剑至突厥王颈侧,免了边关事急,霍父曾经连夜上书三封奏折讲述太子殿下事迹。
霍离征向来很是尊崇这位东宫储君。
只是此时……
霍离征行礼开口:“太子殿下。”
傅怀砚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手中把玩着那串手持,“霍小将军停在这里,是在等孤?”
“末将斗胆。”霍离征垂首,沉默片刻以后开口,“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傅怀砚语气随意,“问。”
霍离征声音有点儿轻,“敢问殿下,之前对末将所说的那位心仪的人选……是谁?”
傅怀砚闻言,和缓地笑了笑,却又避而不答,“霍小将军留在上京有多久了?”
纵然他此时问出来的话与霍离征的问题并无任何关系,霍离征也还是依言答道:“末将留在上京已有二十五月。”
“已有二十五月,也快出孝期了。”傅怀砚语气轻缓,“你长兄伏击突厥于长风坡百里处,虽然顺利击退敌军,但是若是孤没有记错的话,达隆应当还有余部,现今是早春,赫连雄未必不会纠结残部卷土重来。”
“现今边关只靠你父亲与兄长两人……人手略少了些。”
纵然是傅怀砚并未直言,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霍离征从未设想过,这位素来为人敬仰,端方清正的太子殿下,行事居然是现今这般。
君臣在上,自霍氏投身武将以来,忠义二字一直都刻在霍氏的宗谱之中。
只是此时这位太子殿下的行径,却又实在谈不上是光明磊落。
霍离征眼睑稍稍抬了一下,手指紧紧握起,就连上面的青筋都可以轻易看见,随后艰涩开口:“末将知晓。”
傅怀砚姿态疏朗地从霍离征身边走过,“至于霍小将军之前的那个问题。”
他顿了顿,低眼看了看霍离征,“将军又是以什么身份问孤?”
霍离征自然并无身份来问这个问题,所以他怔忪片刻,也只能垂首对傅怀砚道:“……是末将僭越。”
傅怀砚慢条斯理地哼笑一声,抬步从他身边离开。
霍离征站在甬道宫门处,身侧是早间呼啸而过的风,今日是阴天,连一点儿日头都没有。
他手中还拿着梨花枝,面上有些怔然。
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在东宫看到的那串珠钗,被傅怀砚随意地拿在手中把玩。
或许从那时开始,自己就该察觉的,这位素来为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为什么偏偏是在自己面前拿着珠钗,而且后来自己问及川柏的时候,川柏的欲言又止,随后又很快地转身告辞。
霍离征并不迟钝。
只是因为不敢相信,而且他从来都没设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这个人是谁都有可能,却唯独傅怀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