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一个头两个大:“别哭别哭,你先别哭……刚刚你拍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胆小啊?我都差点被你吓吐了好吗?你那会儿怎么敢来拍我?”
元祁:“你穿的神奇宝贝联名款,背上那么大一只皮卡丘,穿皮卡丘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感谢任天堂,蔚迟说:“好的,就这样,保持,别哭了。”
元祁:“呜呜呜这怎么办啊我还没考上研呢怎么就遇上坏人了……”
蔚迟说:“大概不是坏人。”
元祁:“这都不是坏人?”
蔚迟:“可能不是人。”
元祁:“呜呜呜……”
蔚迟:“行了,你带手机了没?”
元祁:“我不信。”
蔚迟:“什么不信?”
“我要入党。”元祁说,“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蔚迟点点头,说,“行。所以你带手机了没?”
“带了。”元祁摸出手机,蔚迟一看,显示一点四十九分。元祁甚至还带了一块表,也是一点四十九分。
元祁看他面色凝重,问:“怎么了?”
蔚迟:“时间停在一点四十九分了。”
元祁:“可能我手机坏了。”
蔚迟:“我的也是一点四十九。”
元祁:“可能我们俩的都坏了。”
蔚迟:“你的表呢?”
“也许这三个都……”说一半元祁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又哭起来,“呜呜呜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
蔚迟看着那两个护士留下来的血脚印。
她们刚刚说时间已经是两点二十六了。
她们的时间还在正常前进。
第2章市二院2
蔚迟和元祁在楼梯间躲了一会儿,又撞见两个进来抽烟的男医生,也是满身血味,若无其事地聊家常。一个抱怨说今天的病人好多,累死了,大厅里那么多人,真不体面。另一个就安慰道,明天就调休了,再坚持一下,抽快点,马上要集合了。
这次两个人还是躲在塑料袋里,蔚迟还在塑料袋上戳了一个洞往外看,吓得元祁气都不敢出。
蔚迟着重注意医生的脸,确实是那种沥青般的凝滞颜色,白大褂的下摆和衣袖上全是血,没有护士们的衣服那么触目惊心,但是显然,在这些医生们身上也生了什么变化。
等这两个医生也走了,蔚迟意识到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医院禁烟,这楼道却是医护人员抽烟的秘密基地,根本不安全。
“那我们怎么办啊?”元祁抽抽搭搭地把眼泪擦干净。
“先活着,这么大间医院,总有人来救我们吧。”蔚迟又趴到玻璃上往外看,好一会儿走廊上都没有人走动。他想了想,刚刚那两个医生好像说要去集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跟元祁说:“我要去我妈办公室一趟,你怕的话就在这儿等我。”
元祁小声惊呼:“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一个人更害怕!”
蔚迟说:“那你不许哭。”
元祁点头如捣蒜:“我不哭。”
两人弯着腰通过走廊,走廊护栏是实心瓷砖,可以把人遮住,可怕的是医院的走廊太长了,围绕着天井呈一个“井”字,一眼就望到了头,但凡有人出现在同一条走廊上,根本无所遁形。
还好没有遇到人,两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妇科五诊室,蔚迟把门反锁,开始翻箱倒柜地在他妈办公桌里翻,翻半天没翻出什么端倪,倒是翻出几封徐叔写给他妈的情书。元祁也在跟着他翻,边翻边问:“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啊?”
其实蔚迟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只是觉得这全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出了问题,那总归是有什么原因吧。或许是什么病毒泄露?或许是疫苗变异?不过……周迎春是妇科的,好像确实跟这些事情的关联不深,大概是找不出什么秘密资料的……
元祁背了个背包,蔚迟就让他去拿里间小休息室的柜子里的东西,吃的喝的都带上。以前蔚迟放假的时候会到医院来写作业,知道那里放了不少零食。
拿完以后两人又返回安全通道,刚进去蔚迟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元祁赶快了扶他,一碰到他的手臂,立即感觉这人抖得厉害,着急道:“你怎么了呀?”
蔚迟摇摇头,缓了一会儿,还是趴到一边的垃圾桶上去吐。
他刚刚没忍住,微微直起身朝天井下面看了一眼。
他的瞬时记忆很快,把场面看了个清楚——
一地的死人,因为尸体被各种踩踏拖拽,好些都不成人形。医护人员都集中在一楼,一个医生配一个护士,两两成组,四组成一队,每队配着一个推手推车的护工,手推车上放着一个铁盆,就是员工食堂装大锅菜的那种盆。手术刀锋利小巧,医生们各个技艺精湛,在尸体胸口轻描淡写一捣鼓,身后的小护士就蹲下去把尸体的心掏出来,往铁盆里一丢——
一楼大厅正中挂着一个白面大钟,时间指向三点。
蔚迟吐完了,扶着墙爬起来,竭力压制着身体的颤抖,眼角都红了:“走,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两人顺着安全楼梯跑到一楼,这儿有一扇小门,平时供清洁工出入。小门开着一条缝,明媚的春光从那道缝中涌入,元祁高兴地要起飞,朝那门就冲过去,被蔚迟拎着后颈拽回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