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远那间柜子在这一排的倒数第二个,周迎春又检查了一下最后那间柜子,说:“这里没人。”
没过多久,另一个声音说:“这里有一个。”
然后是张宇凡的鬼哭狼嚎,还有推搡声、拖拽声,想必是张宇凡在挣扎,现无果后,他开始破罐破摔地大吼:“这里不止我!那里还有——”
这混账!
蔚迟感觉元祁攥着他衣服的手又紧了一下。
但是张宇凡没能说完,出口的话变成了一种堵塞的、黏腻的奇怪声音,像喉咙被什么液体堵住了。
蔚迟听到周迎春说:“可能分头跑了,去找下一间。”
脚步声啪塔啪塔地鱼贯而出。
他们在柜子里又躲了十多分钟,蔚迟感觉胸口都被元祁哭得湿透了。
估摸着差不多要到七点,他先微微打开一点门缝往外瞧。他本意是想在这柜子里直接躲到七点以后的,但又想看看死人怎么变活。
张宇凡死在屋子正中,死相相当凄惨,喉咙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几乎割开了他整个脖子,只剩一层后颈皮还连着,血从那里淌出来,流了一地。与之相比,他胸口那个失去心脏的血洞都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可能又过了几分钟,那尸体直接消失了。带着所有的血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活人消失那样。
大概是到七点了。
几个人从柜子里出来,元祁吓得都脱了力,出去时差点栽地上。
蔚迟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硬物落地的脆响,找了一圈,现是他妈落下的胸牌。
【主任医师周迎春】
那边蔚远也走出来,腿还在微微抖,一脸怂得很明显但是装得挺云淡风轻地说:“我就说我婶儿会罩我吧!”
元祁倒是哭得坦坦荡荡,还在揩眼泪:“吓死我了呜呜呜。”
蔚远心绪未平,恨恨道:“差点被那傻逼害死,还好遇到的是我婶儿。”
元祁问:“什么你婶儿?”
蔚远:“我哥他老妈啊,可不就是我婶儿。”
“啊……”元祁看了蔚迟一眼,想半天说了一句,“幸好是阿姨……”
也幸好他刚刚当了鸵鸟,要是看到周迎春的脸,这会儿不定怎么想呢。
蔚远见他哥一直不说话,问:“哥,怎么了?”
蔚迟把周迎春的胸牌给他看:“不知道是偶然落下的,还是要提醒我们什么。”
“迟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元祁哭哭啼啼凑过来,“我们最后躲的那间病房,那一整条走廊不都要七点之后才查房吗?怎么六点半就有人过来啊?”
蔚迟说:“这我还要问你,胡凯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祁回忆道,那天他们从人字拖护士手底下跑掉以后,就找了间安全通道躲了起来,躲到早上,大概就是六点半——因为没多久世界就正常了,应该是七点——胡凯说他实在憋不住了,要去上厕所。这一去去了半小时没回来,元祁怕得不行,又不敢去找,正纠结时被进楼道丢垃圾的护士吓得魂飞魄散,护士奇奇怪怪看他一眼,倒完垃圾就走了。
他又花了一会儿工夫意识到世界变回来了,医院里人也多了起来。他大着胆子走出去,没走多远就遇到胡凯,他赶快把胡凯揪过来,问人去哪儿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胡凯那人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他支支吾吾说半天说不清楚,我也懒得听了。”元祁说,“我就带着他开始找你啊,找一上午没找到,才跑到门口去看能不能出去嘛。”
蔚迟赏他一个爆锤:“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许白诗的心前一天没被挖走,昨天晚上就有护士在她的死亡时间之后没过多久来补挖。大概胡凯那天上厕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心也没被挖走,昨天也是护士来补挖的。好死不死,张宇凡叫了一声,若是他不叫,护士大概会直接进厕所挖完心就走了。
昨天早上元祁遇到的胡凯大概就跟蔚迟后来遇到的林富国一样,对之前的事全无记忆,也并不认识元祁。但他性格懦弱沉闷,见到元祁这么个聒噪自来熟的,话也插不进去,就被拽着走了。后来又遇到蔚迟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和他们不一样,也不敢说。再见到后来那些他其实前一天应该已经见过的死人,还是吓疯了,就跟第一次见到一样。
因为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蔚远和元祁听完沉默了一阵,元祁哭唧唧:“迟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蔚迟说:“算了,没事。”
谁能想到死人还会复活?没挖的心脏还要补挖?而胡凯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葫芦呢?
三人先去了一趟妇科找周迎春,结果还是只有周莹在,今天周迎春整天调休。
“迟哥,昨天你没找着周老师吗?”周莹还很奇怪,想了想,蔚迟这两天都是早上七点出头就来找周迎春了,不得不说这时间很离奇,而且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找他妈?她凑近小声问,“迟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蔚迟搪塞几句,走了。
看来周莹记得昨天早上见过他的事。
这说明,白天的周莹是同一个人。
后来,蔚迟穿着蔚远的护士服去药房偷了点药出来,又配了三支毒针,一人了一支。这还是昨天张宇凡提醒了他——之前杀周迎春的时候,其他方法都不大有用,唯独这毒针让周迎春停滞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