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胶带!胶带!”我突然听见了大宝的叫喊声,回头看去。
大宝正蹲在水泥块的旁边。
水泥块的边缘是翘起来的,边缘和河底淤泥之间,有一些水草,一卷胶带正好挂在一丛水草上。
“嗨!这就运气好了!”拍完照的林涛也从水泥块上跳了下来,说,“正好挂在了水草上,所以没有随水流漂走。”
“看看断口处有没有死者的指纹。”我也很兴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物证袋。
“还有,可以利用断口,来和尸体上的胶带进行整体分离痕迹鉴定。”林涛也兴奋地拿起相机拍照。
所谓“整体分离痕迹鉴定”,就是痕迹检验部门对一完整客体,在外力作用下,分离成若干部分时,利用分离部位呈现的细微痕迹迹象,进行同一鉴定的实验。
“你的发现太关键了,意外惊喜。”我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说。
“要不是你的推断,就找不到这座石桥,找不到这座石桥,也就没了这些物证。”大宝说。
“互相吹捧,共同进步。”我费了好大力气,从围堰内部重新翻上了围堰的边缘,顺着木板回到了岸上。
完成了围堰取证的工作之后,我们一起回到了市局。此时已经凌晨3点多了。不过大家都不困,因为案件的真相已经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无论是从尸检、现场勘查还是调查情况来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专案组会议室里,陈诗羽已经坐在里面了。
“你怎么也没睡觉?”林涛一边清理着衣角的泥巴,一边问道。
“你们的工作我都听说了,侦查这边也有发现。”陈诗羽顶着黑眼圈说,“死者自己的银行卡里,原本有一万多元存款,三天前转走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家还有一张存折,里面有二十多万元,在事发前一天的晚上,也被转走了。”
“果然有财务问题。”我并不感到意外。
“这二十多万元,是刘文健的父母从他刚出生开始就攒的压岁钱。”陈诗羽说,“二十年来,刘文健每年收到的压岁钱,都存在这个存折里,算是家庭成员共有财产,大家都知道存折密码,这是他们家的一个习惯。”
“这个不重要,我关心钱转到哪里去了。”我问,“这可能涉及死者自杀的原因!”
“对,这个也必须查清、查透!”黄局长下了指示。
“有点麻烦。”陈诗羽说,“从银行那边,只能确定这些钱是进了一个叫作‘约一约’的手机App里,我们查了,这是一个社交软件。但是具体要查钱从刘文健的账号转去了哪个账号,要么就要恢复刘文健的手机,要么就得彻查这个黑软件。”
“嗯,看来十有八九,是电信网络诈骗了。”我说,“可惜死者没有安装国家反诈App,不然这些黑软件都能被识别了。”
“手机要恢复,黑软件也要端掉。”黄局长说,“我来向省厅请示,请求专门的人去办了这个黑软件。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查清死者自杀的原因,给家属一个合理的交代。”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来问问吴老大他们,电子物证处理得怎么样了。”我说。
一整天连续的工作,疲劳感终于击败了我最近的睡眠障碍。回到宾馆,头一沾枕头,我就睡着了。
还没睡到四个小时,一大清早,我就被吴老大的电话喊醒了。
“你咋知道我要找你?”我睡眼惺忪地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你要找我,但是我得赶紧告诉你,这人感觉像自杀啊!”吴老大的声音很急促,说道。
“把‘感觉像’三个字去掉。”我说,“我们的证据也可以定性了。你这是,电子物证做出来了?”
“手机还没有完全恢复完。”吴老大说,“但是那团信纸,我倒是给它展平了。被水损坏得比较严重,但是还原了上面的字迹,写的是‘但愿天堂没有欺骗’八个字。这就是死者写的遗书啊!”
“欺骗?”我沉吟了一下,说,“估计是电诈。对了,你要重点恢复一下死者手机里的一个叫作‘约一约’的App,应该是通过这个App实施诈骗的。”
“嗯,恢复得差不多了,上午给你们结果。”吴老大稳下心来,说,“你接着睡吧。”
可想到刘文健临死前给自己留下的这八个字,我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一个普通的孩子,究竟该有多绝望,才会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绝对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以他家的条件,二十多万元并不是天文数字。他为什么不能把遭遇电诈的事情和父母说,和警察说?为什么就这样轻易放弃了生命呢?
在宾馆里等待了一上午,也没有消息传来,于是我喊上林涛和大宝,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去市局整理物证,做了一个PPT,把各种证据汇总,把逻辑捋顺。这个PPT不是用作案情汇报的,而是用来给市局向死者家属解释用的。
刚刚做好PPT不久,黄局长回到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