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比公子稍微晚一步赶到了三合楼。
他甫一赶到的时候,即刻间便感觉到了一阵翻涌不休的杀伐之气。
公子早已告知过他,晚姑娘是出身于一个名为夜兔的种族,自生来就拥有一身离奇怪力,除了食量极大以外,还有十分不喜日光的特性。
但他不论如何都没能想到。
这晚姑娘真正心生杀意时的那股气息,竟是让人仿佛亲身处于血腥残酷的杀戮战场之中,骨头里都不由自主渗出了刺痛的冷意。
夜兔一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杨无邪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也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不论她是什么样的出身。”
苏梦枕的面色平静如水,“只要她一天是风雨楼的人,我便一天为她遮挡风雨。”
若是有哪天,她想要离开了,也不再需要他了……
苏梦枕不由自主的垂眸看向了身前衣襟处。
这里还放着那一条浸染残血的帕子。
如若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真的能够做到放开手,任她就此飞往那片属于她的天空吗?
苏梦枕不知道。
他的一颗心塞得满满的,挖开一看里边全是不愿意。
杨无邪眼看着自家公子的神色变得晦暗难明,他不由得顿了顿,然后开口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公子,您先前吩咐我多加注意莫北神的动向,已经有发现了。”
苏梦枕倏而看向他,问道:“有结论了?”
杨无邪神色沉重的点头应道:“确是。”
确是卧底无疑,确是叛徒无疑。
据那只曾在六分半堂里住过整整一月的小鹦鹉所说,莫北神曾在私底下偷偷与雷损进行过会面。
“他的上线,果真是雷损?”苏梦枕问道。
杨无邪颌首道:“据当下查到的资料来看,是他。”
“那便暂且按兵不动。”
苏梦枕眯了眯眼,说道,“一旦时机合适,即可由他作为投石问路的那一颗石子。”
“雷损想要利用弃子争先,欲行祸水东引之计。”
杨无邪大概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后又复而提起了今夜的事,“莫不成他是想要借着晚姑娘的手,去对付六分半堂那位雷总堂主?”
“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苏梦枕面色沉着冷静的分析道,“他想要利用借来杀人的不仅仅只是她,还有我苏梦枕这把刀。”
只要循着她这条线,就能牵连着带上苏梦枕。
这是如今汴京城内各方势力做出的判断。
各大势力早就纷纷放下了笼络花晚晚的计划,只因她成日里一门心思的待在金风细雨楼中,偶尔出了楼去放放风,也常常都能见到苏楼主亲自赶去接人。
各方势力皆在暗地里猜测二人关系不同寻常,既是如此,他们就算再如何想要挖这位苏楼主的墙脚,那么也绝对不可能会成功了。
“那如今,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做?”杨无邪问道。
苏梦枕沉吟片刻,说道:“当下汴京城的这盘棋局,所有棋子都在逐渐被盘活了过来。”
“接下去风雨楼要充当的,究竟是棋子还是执棋者,就看我们如何来拨动这棋局了。”
只有搅浑了这水,才能摸到了那鱼。
金风细雨楼若是不想要遭了这池鱼之殃,那就必定是要谋取得了那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