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胸口,沉默很久,然后摇头拒绝:“不合适。”
然后又说:“谢谢。”
周千乘不肯罢休:“我知道周逸不缺钱,但这是两回事,沫沫……”他沉默少顷,终于直叩对方弱点,“你当初就是因为没钱才不得不在文华坚持,也是因为没钱才会搬去那么远的住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至少没有为钱所困这一件。”
周千乘记得自己当初拿停掉苏沫的教育基金来威胁,他相信苏沫也记得。
曾经的难堪全部翻开很残忍,但周千乘崇尚不破不立。既然苏沫圈地为牢,周千乘已被划入百米千米之外,那他就用曾经那些血淋淋的过去去敲门,去越界,去唤醒苏沫的记忆。
好的坏的全部摊开。他不信苏沫划出的情感牢笼无懈可击。
苏沫头一次出现无措的表情。他抬眼看周千乘,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那样子是要拒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周千乘说的话滴水不漏,苏沫无论拒绝或答应都很煎熬。
他决定不想了,跟周千乘客气地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等阿逸回来再说吧。”
毕竟名义上是给他们两个人的,他一个人不能自作主张。
周千乘没再逼他,说:“好,等你们商量一下。不过就算他不同意也没用,到时候我会让律师起草赠与协议,即时生效。”
苏沫再次无语,周千乘总有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苏沫想到什么,跟周千乘提了李为期公司的事。周千乘没否认。
“那家公司没问题,只是受大环境影响才经营不下去。我不过举手之劳,真正让公司活下来并且在众多对手中脱颖而出,还是靠他们自身的实力。”
这话说得漂亮,仿佛真的是周千乘举手之劳,仿佛公司起死回生完全与他无关。但苏沫知道这轻言淡语背后的重量。周家继承人、第九区司法部部长无意或者有意的一句话,下面会有多少人察言观色,并极尽狠抓落实之能事,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但从小在这种环境里耳濡目染过的苏沫,并不难想象。
时钟指向十一点,苏沫怀里塞着一个花朵抱枕,已没了最初的紧张戒备。
但时间太晚了,他看了两次时钟,到底没先开口赶人。
周千乘看着他,状若无意地问:“你和周逸在一起,还有什么遗憾吗?”
苏沫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有点懵,不知周千乘何出此言,但还是凭着本能摇摇头。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不喜欢他。”周千乘笑着说,仿佛在回忆儿时趣事,“见了他都要躲着走,还和我誓,再和他说话就回自己家去。”
苏沫眼中有尴尬闪过,含含糊糊地说:“小时候的事怎么当真,都是闹着玩的。”
他说完低头喝水,没看到周千乘骤然沉下的脸色。
小时候不喜欢的人可以变成喜欢,那喜欢的人也可以变成不喜欢。
是这个意思吧,周千乘想。
“沫沫,”周千乘叫他名字,缓缓地说,“你回来之后从没叫过我。”
你好,谢谢你。都是“你”。
当然病时叫的那声“周千乘”不算。
苏沫眸光微动,别过脸去,他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周千乘。
周千乘继续说:“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千乘哥,可以吗?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苏沫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千乘哥”是他少年时的梦,碎过,再也拼不起来。他早就没有“千乘哥”了。
苏沫没看他,也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