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说:“我跟陈主任谈过,云城的救助中心在初创,需要人手,我去那边帮两年忙,如果想回来就回来,不想的话留在云城和都都可以。”
“行啊,反正都是新联盟国的地界,出不了什么大事。”齐颜见苏沫已打定主意,没再说什么。苏沫说得对,云城确实比第四区更需要救助中心和心理援建。
齐颜问:“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
“他知道吗?”
苏沫手指按在表格姓名栏上,抿了抿唇,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齐颜微微皱着眉毛,不太赞同的样子:“话虽这么说,但周总长这个控制欲,别看现在情绪稳定,要是知道你去云城,指不定疯成什么样。”
苏沫拿过笔,一笔一划在表格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信息,应急电话那里,他想了想,填了穆夕的号码。
“这一年,除了你们,没人盯着我吧。”苏沫边填表边问。
齐颜讪笑一声,苏沫既然都知道,她也没隐瞒。
“一开始是有人偷偷跟着你的,后来怕你现,人便撤了,周总长又来托我跟何迟帮衬着点。你要是在第四区地盘上有个好歹,我们可担待不起,就和陈主任说了声,让他照顾着。你不怎么出门,作息规律,省心得很呢。”
苏沫站起来,将材料收拾好放进文件袋里,没就这个话题谈下去。齐颜也适可而止。
苏沫要往前走,不会回头看,也不会沉溺于过去不可自拔,这一点很让齐颜钦佩。作为一个严重的pTsd患者,苏沫一直在努力自救和助人。
他刚来的时候,作为少数几个了解他身份背景的人之一,救助中心的陈主任并不看好他,甚至以为苏沫是那种豪门出走来体验生活的金丝雀,出来工作只是人家夫夫p1ay的一环。直到苏沫渐渐展现出严谨的专业素养和耐心,甚至对来求助的omega和孩子倾尽所能,才慢慢对他改观。**果然,周千乘在苏沫调令下来当天就找过来。
他拨了视频电话,苏沫接通后将手机放在支架上,继续埋头做云城救助中心的数据分析和资料整理。
周千乘下颌线绷得很紧,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低气压。苏沫不理他,兀自做自己的事,既然那么不忿和生气,那就憋着好了。
两人谁也没开口,苏沫手里的纸张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寂静里有种诡异的质感。
最后还是周千乘憋不住。他打电话过来,其实没想好说什么,就是脑子一热火气一上来,什么理智都顾不上了,只想告诉苏沫云城那种地方不能去。
这会儿被这么一晾,倒是清醒点了。此一时彼一时,苏沫远在他够不着的地方不说,从身份上也不是他周千乘能随意左右和置喙的。
“沫沫,云城太危险了。”周千乘松了松气息,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语言和表情都是商量的意思,没有往常那种不容置疑和讨厌的说教。
“我知道。”苏沫将材料放进文件夹,在书签上写清序号,轻描淡写地回答。
云城是新联盟国北部边境的一个小城市,地理位置特殊,夹在两个常年战乱的独立区中间,近两年来已经生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暴乱事件,每次都需要新联盟国军部高层坐镇平乱,这几次去的都是傅言归。时政新闻里常有市区爆炸、电缆基站损毁、粮食药品供应不足的报道。
周千乘挥出的组合拳全都打在棉花上,太阳穴胀痛,眼眶也疼,偏偏面上还要一派和颜悦色地劝。
不过在他的人生中多数时间是号施令,好言相劝的经验少得可怜,憋半天也只能想出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苏沫抬眼扫过镜头里的周千乘,手下忙个不停,话说得不紧不慢。
“照你这么说,就不应该有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两个独立区交战,傅主席不能去,军队不能去,医生不能去,老师不能去,志愿者和所有应急保障人员都不能去,因为云城是危墙,所以就该被放弃。”
周千乘:“……”
从小到大受的精英教育和从政理念被苏沫一席话秒得渣都不剩。堂堂第九区总长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omega噎得半个字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周千乘总算找回一点语言组织能力:“那两个独立区的矛盾没有妥善消化,指不定什么时间会再次爆雷,是应该有人逆行,但我不希望那人是你。”
“我就住在救助中心,出入都有同事一起,也有交通工具。况且救助中心隶属于新联盟国政府民政部,是民政部下的批文,可以援建,当地也已经恢复生活秩序,那里不是战乱区。”
苏沫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但他觉得没必要让周千乘操心和担心,他只是希望周千乘能客观地理解并且不干涉。
其实他还想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咽回去,他知道说了没用,说不定把周千乘气得又要按着轮椅转圈。于是他决定不做这种无效社交,也不说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