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扎破布料,刺进皮肤里去…柳絮的眉毛扭在一起,面容扭曲变形,血色从布料里透出来,迅速染红她的膝盖。
“好好跪着,他什么时候愿意喝了,你就什么时候起来。”这话还是商陆对柳絮说的。
柳絮疼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却还是哆嗦着声音连声称是。
江鳞却也浑身发起抖来,身体一寸寸没了温度,商陆这么做,不比拿药汤直接泼他脸上更残忍?
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江鳞乖乖服软,“我喝,我现在就喝。”
商陆偏过头来,淡淡一笑:“现在愿意喝了?”
江鳞低下头,身子里有一股气猛地泄掉了,小声道:“我喝。”
“听到了?还不再端一碗过来。”商陆转身坐下,拿起适才放下的书本,再次翻看起来。
姿态怡然自得,放松闲适。
柳絮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快速出去了,江鳞僵站在原地,半天找不到自己的体温和心跳。
他仿佛已经死了。
商家乱了。
这一点就连江鳞都知道了,哪怕他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得闻窗外事。
起先是半夜里忽起的嘈杂,他听到了纷杂的脚步声,混织的呼叫、惨叫,噼里啪啦一系列说不出的声响…
但慢慢地这些声音都消匿在沉甸甸的黑夜里。
等到天一亮,一切似乎又都跟昨天一模一样了。
但江鳞知道不一样,院子里扫地的佣人换了人,给他们送餐食的丫鬟也很眼生…他身边的人,除了柳絮,似乎全被换了人。
江鳞猜到了,却不敢猜,心头十分不安,沉甸甸像压了一块山大的石头。
他不敢问柳絮,依旧像块石头一样结满愁怨地呆望窗外,现在早已经过了暮春时节,院子里他窗前那棵花明明之前开得很好,现在却凋零了,残枝败叶地孤立在那里,花瓣不晓得飘到哪里去了,或许早就烂在了泥里。
花死了。
那么,他呢…
他这里,很久其他人没有来了。
商正坤,商穹…都没有;商陆,也很久没有见到。
江鳞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一个属于他的结局。
他不想死,挣扎了那么多年,活成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还在苟延残喘…就是因为他不想死。
有些事,还没有做成。
有些人,还没有见到。
他靠在床角,不住抚摸手里的东西,结满冷漠愁绪的眼里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露出珍稀可贵的柔软神情。他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他太忙了,太忙了,忙着变成一条放荡听话的母狗,为了活下去而摇尾乞怜。
从一个人变成一条狗,他变了很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现在,他却走到了一条绝路。
他不甘心。
他不想死!
手指攥紧了床单,江鳞闭着眼睛,眼泪无声滚过脸颊。
就在此时,院子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江鳞刷一下睁开了眼,他擦干眼泪,藏好东西,精力注意全放到外头的动静上去。
是柳絮吗?——不,不会是柳絮。
也不会是寻常的下人。
意识到这一点,江鳞浑身起了一层寒毛,迅速收住了往门边去的步子,眼睛在屋子里张望,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藏起自己的地方,可是来不及,屋外那人已经闪现在窗外,窗户纸上迅速闪过一道黑影。
江鳞意识到不对劲,转身要跑,可碍于肚子太大加上对方动作太快,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控制之中。
对方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力气很大,回旋的方寸很小,江鳞不得不仰着头才不至于窒息,然而抬眼看到的长相,却又好像是意料之中。
在他脸上没看见吃惊的神色,商穹有些恼羞成怒:“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啊,——小娘。”
“——还是说,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久了?”
江鳞摇头,眼里积攒着眼泪,看起来无助极了:“呜…呜…”
“怎么?不知道?不承认?”商穹冷笑一声,“到现在还要装?江鳞!”
江鳞被他掐红了脸,流着眼泪拼命摇头,“呜呜…我…不…知…道…”
“演得真好,怪不得我和我爹都没看出来,”商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商陆那杂种没少给你好处吧,啊!?”
“…一个男人,偏偏长着一张女人的屄…你这样的怪物,商陆找到你没少花功夫吧!”商穹神色十分狰狞,眼神有些癫狂,“骚逼那么会勾引男人,商陆的鸡巴你也没少吃吧!?”
话音落,便是迎面重重的一耳光。
江鳞被这一耳光扇得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还没从耳光的眩晕里缓过劲来,头发又被商穹一把抓住,扯着头发将他的脑袋往窗桌案上磕。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