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不亮的时候，天生社外、春山堂边，出没着一个人影，是个女孩，扎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穿着镶满了银饰的无袖长裙，只左臂披着蓝色的披肩，更显俏皮。她娇小而矫健。一个晚上，将百工堂各个地方都逛了一遍——不，用“逛”这个词形容还不大合适，她并不是漫无目的，而是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仿佛不知疲倦，一直从天黑找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她匍匐在白玉台附近的草丛里，影子柔软地躺在草地上，被初升的阳光围绕着。
她面前的白玉台上，站了很多人，看来又是考工的日子。人们陆续从白玉台上下来，其中就有石黛，手里拿着个透明的盘子，隐隐能见到盘沿上的云纹。绯紧追在她身后，达之灵停在她的肩上。
石黛转头看向绯，蓬头垢面，满脸疲惫，困惑地问：“阿达？阿达是谁？”
“跟你同期入百工堂的女孩，这么高。”绯越说越着急，“她跟百里兄弟关系也很好……”
石黛摇摇头：“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记性不大好，不太记得有这样一个女孩了。”
达之灵飞到石黛面前，眼里满是哀伤。石黛侧着头端详着达之灵，是好像有那么一些熟悉，但是……
“这个叫阿达的女孩，是你的主人吗？”
达之灵点点头。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
绯不甘心，继续提醒：“她原来一直在帮你找石墨。”
“石墨？”
绯不敢相信地看着石黛：“你……连石墨都记不得了吗？”
“他……”石黛侧着头，顿了一下，“是我弟弟？”
“对。”绯舒了一口气。
石黛笑道：“我们兄弟姐妹七个，没有叫石墨的啊。现在都各奔东西了，很难见一面。石墨怎么了？我为什么要找石墨？”
绯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你……真的连这个都记不得了……”
石黛让达之灵停在她的手背上，挪来眼前，看着她的眼睛安慰：“相信我，你失去的，总会回来的，虽然有的时候，是另一种形式了。”
石黛如今的温柔，带着不自知的残忍。绯还想继续说点儿，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这时见石岐刚从白玉台上下来，手里拿着个玻璃雕塑，一脸茫然和沮丧。
“石岐，你记得阿达吗？”
“阿达……阿……达……”石岐皱起了眉头。
“这么高，特别爱笑……”绯比划着。
石岐看向绯的身后：“我记得她……”
绯大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记得！”
石岐走向绯的身后，小百工灵藏在那里，偷偷露出来一个头。岐之灵飞过去，捏捏达之灵的鼻子，达之灵回了一个鬼脸。
“这只无主的小百工灵又回来啦。”石岐说。
“我说的，是她的主人。”绯刚刚有些雀跃的心，又凉了下来。
“找到主人了就好。唉，我现在哪管得着别人，七级试我就是过不了。我这已经是第四版了，暮蕊西席
看了，直接跟我说，还是别往百工坛送，不然会被万年以后的人耻笑……这么刻薄的西席……”
绯拿过石岐手中的玻璃雕塑，左看右看：“你这个是完成品？”
石岐脸红了：“是……”
“是个灯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