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了的俞二海也不恼,笑呵呵的看了那娘俩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拿上脸盆往灶房走去。
看着他高大却瘦削的背影,江氏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柔情。她知道自个儿男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可她从来不去怀疑他的用心。
江秀枝嫁给俞二海,掐指算来,已经十三个春秋了。
从她进门一个月便怀了坐床喜开始,66续续的接连生下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娃。这让她男人俞二海,在村儿里的老少爷们跟前,直不起腰杆子。
甚至于逢年过节,他们一家子回娘家的时候,他都会被江家的那些连襟们,给明里暗里的笑话。
连江父江母都担心自个儿的这个闺女,会搁俞二海手里头吃苦受罪。
毕竟生不出男丁来,这就是他们江家闺女没本事。真要是因为这个挨了打,或者是哪天因为无子被休了。他们江家,连去给闺女讨公道都做不到,因为他们站不住脚。让丈夫绝了后,弱了婆家的子嗣,不论走到哪儿说去,这都是他们理亏。
刚开始的时候,江氏害怕的不行,她太知道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会过的有多么凄惨了。
她娘就是生了她们姐妹五个之后,才生下了她唯一的弟弟。虽然她爹没有动不动就打骂她们娘几个,但是她爷爷奶奶,可是从来没有对她们手下留情过。
一直熬到爷奶都死了,她们姊妹几个都长大了,她娘才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想起她娘当年遭的那些罪,江氏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她害怕的那些事情,并没有生。
十几年了,这个有些油嘴滑舌的男人,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们娘几个。没有亏待,没有打骂,更没有休弃。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护着自己。
即使她差点让他绝了后。
也许俞二海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汉子。可是在江氏的眼里,他是给她们娘几个顶起了一片天的大英雄。
所以她从来不去怀疑他告诉她的每一件事。只要他说,她就信。这一辈子,她都相信这个男人。
他混的吃用不尽,她就随着他穿金戴银。他混的沿街乞讨,她就跟着他端碗提棍。
他要供小叔子读书科举,她就愿意起早贪黑的干活,吃糠咽菜的帮着一块儿供养。
穷也好,富也罢。
总归这一辈子,她都是要和这个爱骗她的男人,生死在一块儿的。
轻轻的将怀中,已经被哄睡了的儿子放在床上,细心的在襁褓周边用枕头小被子啥的围住。江氏这才挪着还未好透的身子,勉强的下了地。
“你下来干啥?要啥东西你等俺回来不成吗?快回床上躺着去,俺给你拿!”
俞二海打完洗脸水回来,一进屋就看见他媳妇儿搁床头旁边的地上站着呢。这给他急的,唬着张脸,粗声粗气的喝斥她。
打开屋里唯一的黄色木箱子,这是江氏成婚的时候,娘家给置办的。本来也给陪嫁了几身衣料的,这么多年66续续的,也早都已经用干净了。
她拿出一身儿八成新的衣裳,是那种非常好看的,正红打底白色锁边的交领儒裙。在腰身那一圈儿的锁边处,还带着不少白色小碎花的图案。料子的质量也相当不错,正经的细棉布。
这是前几年,江氏过本命年的生辰。
俞二海在外头做短工的时候,抽着下工以后的时间,起早贪黑的给人扛了一个多月的货物,才给置办下来的。
平常江氏都是舍不得穿的,所以才会好几年了,还能保持着八成新。
她轻轻的盖上箱子,转过身来,笑的一脸嗔怪。
“俺又不是头一回生孩子,哪儿就那么娇气了?你没听他们说,村东头老二婶儿家的媳妇吗?人大丫上午生了娃,下午就到田里摘豆子去了。一点儿都不带耽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