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微垂视线,深黑的眼底倒映着一点暖黄的光芒。承影忽然就有点恍神了。仿佛类似的场景曾在哪里出现过,又仿佛并不完全一样。就在她从梦中喘息着惊醒的片刻,包括他刚才的那句话,都让她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感觉依旧模糊,一闪而过,没等她抓住就很快地消失了。她按住隐约跳动的额角,微微皱起眉:&ldo;你怎么会进来?&rdo;&ldo;你刚才叫得非常大声。&rdo;他淡淡地看了眼门口,&ldo;就连我踹门的声音都没能把你吵醒。&rdo;她这才记起自己睡前把门反锁了,不禁抬眼去看沈池的脸色,明明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大约是自己心虚,便总觉得他的唇角带着些许嘲讽。倘若他说的是真的,倘若他们真的是夫妻,那么她不但独自占据了主卧室,甚至还锁了门。这样确实是有点过分吧。为了掩饰尴尬,她轻咳一声,语音含糊:&ldo;谢谢。&rdo;她不好意思问他今晚谁在那儿,又实在无法邀请他留下来一起睡,只要顾左右而言他,&ldo;我觉得有点渴,出去倒杯水喝。&rdo;没等他作声,她很快就下了c黄,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径直走到外间去喝水。饮水机的上方恰好挂着壁钟,时针堪堪指向三点钟的位置。夜深人静。她突然觉得疑惑,自己在梦魇中究竟发出了多大的动静,才会将他半夜吵醒了赶过来?可他看上去偏偏又是那样清醒,就好像根本一直都没睡一样。承影在小客厅里灌下整整半杯温水,这才回到卧室去。刚才的梦太可怕了,其实她惊魂未定,手指都是冰凉的。沈池正在c黄边的柜子里找东西,暖色调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也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他的存在仿佛给了她一些勇气,竟然能稍微缓和一下心里的不安。可是见她进来,他关上抽屉,将药瓶拿在手里直起身,没说什么便往外走。她犹豫着却又不好开口,难道真要三更半夜请他留下来,却只是陪着自己说话壮胆吗?这样过分的事,她可做不出来。结果他人到了门口,突然轻描淡写地说:&ldo;明天会有人来换门锁。今晚你如果不放心,楼上楼下的空房间随意挑一间去睡。&rdo;她摇摇头,简直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第二天一早陈南就来了,他在书房里找到沈池,后者披了件丝质睡袍,正站在半封闭式的阳台上抽烟。陈南朝书桌上瞅了一眼,然后走过去问:&ldo;你是刚起来,还是正准备去睡?&rdo;沈池早就注意到他之前的动作,不置可否地哂笑一声:&ldo;你管得可越来越宽了。&rdo;陈南也半开着玩笑,摊手道:&ldo;没办法,谁让之前嫂子不在家,其他人又没那个胆子管你,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rdo;他伸手指了指桌上那瓶安眠药,&ldo;我记得你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吃那玩意儿了,还以为你戒了呢。劝你还是少吃点,伤身的。&rdo;沈池深吸了两口香烟,掐灭烟头走进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说:&ldo;等下跟我出去一趟。&rdo;&ldo;这时候就放嫂子一个人在家,合适吗?&rdo;他虽然没跟着一同去上海,但也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承影失忆了,也不知这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续麻烦。&ldo;放心,&rdo;沈池低头扣着衬衫纽扣,冷冷道,&ldo;我在家里,她反倒更不自在。&rdo;就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从终于得知她的下落,到被她亲口询问&ldo;你是谁&rdo;,她陌生的眼神和防备的动作,这一切都仿佛是莫大的讽刺。其实他并不怪她。如今她的所有反应,都只是最正常不过的表现。其实他只是后悔。那一天,没有亲自去机场,进而错过了营救她的最佳时机。至于那个被美方请来的华裔女杀手,根本不需要等到他露面,就已经被陈南先一步识破了。可是他当时不在现场,而承影已经不知所踪,甚至无法确定她是否已经遭遇不测,因此陈南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打糙惊蛇,只好将计就计先把那女人带了回来。他有无数种法子让最守口如瓶的人都不得不乖乖开口,更何况,那毕竟只是一个女人。组后他才知道承影只是被绑架了,可是至于被绑去哪里,之后对方又打算怎么做,那女杀手也无法说得太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