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点点头,又摇头。哭得鼻涕眼泪连在一起,苏恒哭笑不得。
一瓶点滴注射完毕,苏恒的气力恢复了些,慢慢从病床上爬起来,天华说:“病包你歇着吧!”
“要赶紧回家呢,省的外婆担心。”苏恒一面说着,却周身棉花糖似的瘫软。
天华转过身去:“上来吧。”
苏恒开始挠天华宽厚的后背:“不上来。”
天华说:“你不上来就自己爬回去。”
十七岁的苏恒伏在十六岁的穆天华背上,恶作剧地冲着对方的脖颈处一下一下地吹气。
“病包,别乱动!”穆天华红着脸,大声制止道。
苏恒自然不去理会,继续将温热的气息绵绵吐出。
天华肩膀抖了抖,便觉得双肩开始发痒,身体的某处也像雨后的春笋似的,簌簌在发芽。
苏恒挂在天华胸前的胳膊也已感觉到天华愈烫的体温。
天华脖间沁出的汗珠滑下,渗入t恤内,却又有一滴从脖间冒出。
这下,苏恒收了唇,老实了。
想到这里,二十六岁的苏恒开始暗笑,笑得无奈。
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了酒红,直至成为一天星斗的蓝,苏恒知道,s市即将到来。
窗外的海依旧静得像睡着了似的,静得像许多年的蹉跎皆没有发生,像少年时光依旧在流淌,苏恒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欣慰,又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因为,一切已有了后来。
后来呢?
后来两人叫了一辆计程车,下了计程车,天华继续背着苏恒回到他家中,却发现了晕倒在厨房地上的外婆。天华说病包不要怕,本大侠一直在。于是,天华陪着苏恒处理过外婆去世的那段阴暗的岁月,苏恒伴天华走过高考的失落,其时,苏恒考入b城的名校一年。
“病包,我要去b城闯一闯!“十八岁的天华说。
海声轻轻呢喃。
终点站的报站声将苏恒的记忆之纱捅破,二十六岁的苏恒下了火车,急忙打车去了那个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某人的家中。
还是旧年的那个平房屋,外侧的那个杂货食品店依旧灯火昏黄着,小时候,天华的妈妈便在此经营。木头大门斑斑驳驳,夜色的映罩下显得更加乌黑,推开大门,场院里一株株矮木藤架上疏疏朗朗地挂西红柿等一些蔬菜。
推开里屋门,当厅正中的那张黑白照片刺得苏恒眼睛生疼。黑白照片下,蜷缩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宽阔的后背不停地颤抖着。
“天华。“
苏恒缓缓走上前去。
“病包,我妈是我害死的!我害死了我妈!”
二十五岁的某人见到苏恒时,忽地跳起,紧拥着苏恒,拥到苏恒几乎要窒息了,某人嚎啕大哭,鼻涕和眼泪粘在苏恒纯白的t恤上,黏黏的,热热的。
苏恒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