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也不拒绝,道:“唉,而是,你一个路人不知道路,我虽然肥嘟嘟的也托不动他,不如我给打着伞咱们赶紧给送到大夫那里去吧!”
于是忙忙碌碌一夜,待轩辕莘将背回老者来,天已蒙蒙亮。
“兄弟,你赶紧休息会儿,我蒸了馒头一会儿送来。”那胖妇人道。
半个时辰之后,那胖妇人果然送来十来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对轩辕莘道:“大兄弟,别耽误你赶路,嫂子也没有别的,嫂子力气大,做的馒头还是能咽下去,你路上吃。”
轩辕莘瞅一眼自己空了些的包袱:昨夜连就诊加抓药,已经只剩一丁点碎银,自己又能去哪?嘴上便道:“大嫂,我先不赶路了,一夜没休息实在是很累,加上我的腿有伤,不如先照顾几天老人家、再挣点路费再上路吧。”
那胖妇人一听,高兴地拍着胖乎乎的手道:“好!这样的话,张大伯就有人照顾了!他儿子当兵,他不容易啊!我也有儿子当兵,这难处我可知道。”
“你儿子当兵?有官职么?”轩辕莘忍不住问。
“没,没没没,我儿子是普通的小兵,你赶紧吃馒头吧!”那胖妇人一听,急忙摆手,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完,便呼哧呼哧地跑出去了。
剩下轩辕莘咬一口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忍不住赞叹道:“真好吃。”再想这胖妇人丈夫已死,儿子当兵,却又生活地如此欢愉,忍不住一阵羡慕。
因着老人家肺受了感染,这轩辕莘只得在老人家厢屋里休息了一日,两日之后,老者身体也好了些,想这年轻人为自己花了大把银子,想去求人给他找个活计,便问他会做什么。
轩辕莘想了半天,愣是憋出一句:“我的书法还行。”
老人家呵呵笑道:“我们这里净穷人,要字也没什么用,也看不懂,眼下也没有多少写信的,这样挣不到银子啊。富人家也不买咱们的字啊!”
轩辕莘冷笑道:“老人家,我还不信我的字拿去城里卖不到好价钱。”便经这老人家借了打铁家的点银子,买了纸笔,写了几幅字,几天下来,竟没有一个人来买。更路过一个秀才撇撇嘴:“模仿先皇!仿字!轩辕莘的字怎么能出现在市井中?”气得轩辕莘挥起老拳将他揍一顿。
正值雨季,这日,那字画竟遭了雨淋,回到老人家中,轩辕莘垂头丧气,蹲在墙角使劲揉着头发。
老人家看得疼在心里,递过一把毛巾,咳嗽着道:“咳咳咳,都怪小老儿不好,得这种病,让你这个读书人没盘缠上路,咳咳咳咳,年轻人,不如,咱们想点别的办法吧!咳咳咳……“
轩辕莘不语。
老头子叹了口气,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却见那胖妇人提留着馒头又来了。
“啊,大兄弟,怎么了?”胖妇人笑问。
见轩辕莘不语,猜到几分,便说:“我这几天馒头卖得特别好,挣了几个银子,你都拿去上路吧,不过,也只有不到一两啊。”
轩辕莘继续抓头发。
胖妇人一眼瞥见湿得一团模糊的字画,忍不住叹息一口,想了许久,打量着这个黑黝黝的年轻人,轻轻吐出一句:“要不,你去打铁?”
却说这日,便是水萧公子挂牌的当晚。
这晚,听说身价值两万金的佳人出现在湘竹苑,众多素日的嫖客和城中的富商、官员都冒着毛毛细雨,大批涌入,等了半天,却不见那佳人出现在二楼的屏障内。
楼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架子够大了。”
“是不是不值那么多金子,不敢出来了?”
“没准是个臭八怪,夸下海口,话说出去收不回了。”
……
水萧公子的卧房内,这水萧公子却独坐窗前,任丝丝细雨滴入,淡静若秋水。
“公子,你再不出去,妈妈又该催了。”小童说着,便去推苏恒的轮椅。
话正说着,那姜妈妈果然进了屋子,张口便催:“哎呀,公子,大家都在等着呢,你可是快点啊!“
苏恒平静地道:“我下身没知觉,万一失禁得多出丑啊?我得等酝酿、解决完一次之后才出去。”
“你!”姜妈妈哑口无言。
“姜妈妈,我一个废人。莫非您还怕我耍什么花样不成?”苏恒笑问。
“唉,好吧!”
那老鸨叹一声气:“你可快点啊!”说完便推门而出。剩下苏恒也不梳理头发,任那一绺白发从额间垂下,继续倚窗而望。楼内却喧闹起来。
“我们要看人!水萧公子再不出来,我们要走了!“
喧闹声不断,姜妈妈只得让小童将苏恒推到竹帘后。
竹帘轻轻卷起的那刻,湘竹苑里霎时鸦雀无声。
几十个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一只鹅蛋,几十双眼睛像是被牢牢粘在了一处。
那一刻,甚至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刷!”
竹帘被放下,姜妈妈大声宣布:“琴试开始!”
少许,琴声便起。
起初,缓和而如暮春的梨花绽放,再如马场射击,再如江水淙淙,云山泱泱。忽地,琴声激烈起来,像是有火中的帆船岌岌可危,刀剑鸣,杀机四伏,轰然紧张得铿锵激越,再又如九死一生。渐渐地,琴声缓和了,宛若置身山谷,芳花大片,像是缠绵而情浓的交合,又像是剧烈和忘情的心心相印……
姜妈妈也似乎陶醉于其中,然楼下的客人,皆是望着竹帘发愣,什么也没听到。
“好!”
姜妈妈自己鼓掌,啪啦啪啦鼓了一阵,竟无一人应和,顿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