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就没想过,他们万一失手之后怎么办么?”
韩珲春痛心地皱眉问道,一张斯文的脸上胡须一翘一翘。
“可是,凭他们的武功,怎么可能失手!”三殿下一拍绘虎黄铜座椅道:“更何况,禁军和屯卫军那边本王也不是没有眼线,并没有半点动静啊!实在不行,我这三千食客也不是吃干饭的!”
韩珲春冷笑道:“禁军三万,屯卫军七万,那是轩辕莘最有实权的一处,岂是你全全能控制的?一旦涌过来,又岂是你那三千食客和少数睿王府的兵能抵御的?更何况,你道城外凌霄训的那些是什么?名义上打着防御外敌的旗号,难道不是收拾城中乱子最有力的一支么!”
韩珲春话未说完,忽听一声奇怪的响声,似从很远处而来,忽地,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脑门大汗淋漓,一双蕴藉而睿智的双目也眼神空洞起来。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三殿下急忙奔上前去双臂晃着自己老师的胳膊。
“快!殿下您的食客里不是有会易容术的么!赶紧让他给您化妆成下人模样,逃了去吧!”韩珲春嘴唇哆嗦着,轻轻吐出这样几句丧气话,让轩辕炤十分气愤。
“先生您说什么呢!万一他们杀了那个狗皇帝呢!”三殿下气急败坏地剧烈晃动着韩珲春的肩膀。
韩珲春无力地摇摇头道:“殿下难道没听到那声怪响么?”
且说与此同时,睿王府四周包围了一圈埋伏着的那支凌霄军等候已久,一听那声怪鸣,又见一朵蓝色的莲花绽与上空,知是时机已到,将两根白手指放于口中,便有黄莺啾啾之音,霎时,睿王府四周皆是莺鸣翠柳。五千人手持长槊,身背劲弓齐刷刷将睿王府包围个水泄不通,一身紫色战袍的凌霄身跨一匹英姿勃勃的白浮云战马飒飒而来。
“杀进去!”
凌霄一挥长剑,命令道,只见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抱着圆木而来,刚撞一下,便被听一人大喊:“笨蛋,看我的!”
凌霄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处处找麻烦的姬胥华。
这姬胥华生就一副健康的麦色皮肤,和凌霄一般高的九尺余身材,却比凌霄强壮得多,平时训练时,比所有人学得都快,所用的弓箭更是有常人的两倍那么重,箭使得也比别人粗一倍。
只见姬胥华冲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
“哈!!”
姬胥华大喊一声,响入云霄,一双猿臂灌注上拔山之力,冲着那副大门狠狠地砸去,再听几声轰隆隆的闷响,传闻中用千年樯木指成的大门居然碎裂成了许多片。
凌霄面无表情,吃惊地望了姬胥华一眼道:“蛮力还真不小。”
说完,横剑大吼一声:“杀进去!”
几千人鱼贯而入,一进去,却遭到一阵箭雨,劈头盖脸,密得如网如织。
“我看他能放多久,都给我挺住!”凌霄一面熟练地抵挡着箭雨,喝道。
此时,江山一只古琴正悠闲却又有些悲哀地轻鸣。
天阴了,甲板上了凉快了些许,山风阵阵。
血迹和尸体被清除一新之后,轩辕莘命宫女奏一曲,问苏恒听什么,苏恒略一思索,面无表情地道:“《广陵止息》。”
宫女便入座轻轻弹奏起来,不到两句,便被老头拦住了。
“弹的这是什么!是《春江花月夜》么?什么那么绵软!”老头光着脚走到琴前。
轩辕莘冷笑道:“老人家,论琴曲,羽纤可是宫里最好的。”
老头子道:“陛下,今天老头子就让您见识下什么是《广陵散》!”
说罢,老头撵开宫女,一屁股坐凳子上,望着那古琴,一脸忧怆,悲喜交加。素日的童颜,竟旋即换了个人似的。
一阵乌云遮了太阳,登时,清风徐来。
老头一双瘦爪挥舞,一身粗布衣裳迎风飘飞,人也如喝醉了一般,一触琴弦,便痴醉其间。
碧波汤汤。
人鬼俱寂。
苍山之间,登时天籁回荡,仙乐渺渺,激越铿锵。
嘈嘈切切,如有金戈铁马,惊蛟在舞,如将升腾于江上苍穹。
刀枪雷鸣,气吞万里如虎。
侧卧于羊绒毡毯上的苏恒抬眼望四周的青山,唇角清浅勾起,第一次离开京城北上御敌的场景恍似眼前。
“将军,杀鸡何用宰牛刀!末将愿为先锋,以取其项上人头!”
十二年前,自己年方十四,一杆长槊自请打头阵,三十几个回合下来,直取蒙叱国将领首级,那一仗,善于骑射的马上民族没有捞到半点好处,一直处在被动状态的紫魆国方才翻身,祝余老将军一鼓作气,乘胜一连收复了十座城池,从此,蒙持国不再南下。
那一仗实际打得也着实吃力得紧,马术、射艺,中原人又怎么能比得上草原的群狼呢,山河流血,天空也染了大片红晖。
苏恒回忆着,那三根有知觉的右手指不停地翘动着,仿佛要抄起一根长槊或是挥一把长剑与这琴声相和,又像是要挥笔一抒胸臆,轩辕莘看在眼里,便命人取了笔墨纸砚和桌台。
轩辕莘慢慢扶他坐起,将一只紫毫笔插入苏恒口中,苏恒淡淡地望了轩辕莘一眼,迅速转移开自己的视线,一口贝齿运足了力气,挥动脖颈,飞龙似的在纸上书写下七个苍劲飘逸的大字:俱怀逸兴壮思飞。
轩辕莘望着苏恒静水般的明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包扎好的伤口生疼。
“恒,恒。”轩辕莘叫了两声。
苏恒此时正出神地望着生着墨苔的青山,仿佛青山里有一个紫袍少年正身穿金黄的战甲,指挥着一场血腥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