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扬顺手把胳膊抽出来:“你又胡闹。”
静初于是来到舞蹈教室。
出众的身高本就让她鹤立鸡群,几个几本的动作之后,芭蕾舞老师更是不住摇头:“静初同学,你小时候是不是学过武术?肢体要柔软啊!来,一位,二位,三位,打开”舞蹈老师的动作流云一般。
“一位,二位,三位,打开。”静初挥起铁臂,不小心打在舞蹈老师的肩膀上,老师捂着肩膀蹲在了地上……
静初回到家中时,令扬正在玩哑铃。接过来,举几下,果然比芭蕾舞来得痛快。
令扬盯着静初,郑重其事地开口:“静初,女人是不能跟男人比力气的。当今的男人已经够弱势,力气几乎是他们仅有的资本之一了。你可知道还有,我们不是嫌弃你胖,只希望你能成为身材苗条、气质优雅的完美的姑娘。”
静初泄气地扔下哑铃:“为什么画画的一定要艺术气质?达利还不是长得像个投机倒把的奸商?”
“可是达利衣着得体,身材匀称,举止优雅,并不是个不修边幅的胖子。”令扬说。
恰好,电视上正在播放卫默的往期节目,卫默板着冰山脸站在巴塞罗那的街头,指着一栋童话屋般的艺术建筑评价不休:“当你们把高迪奉若神明,认为安东尼奥·高迪是一位惊世的建筑天才时,你们可曾想过,他只是一个打造梦之家园的老男孩?”
静初不满道:“他就知道否定别人,这是哗众取宠。”
令扬却说:“小静不妨听听,我倒是觉得小默说的有道理。”
电视上,卫默继续道:“古埃尔公园,难道不像你早餐时抹了奶油的吐司面包?米拉公寓,难道不像一块放大的奶酪,分别按上了窗户?圣家族教堂,不知是否像你小时候建造的沙子城堡?这都是我们小时候遗落的梦境,可惜,我们长大成人后,梦境再也捡不回来,高迪却用儿时的梦境创造了一座魔幻之城……”
静初不屑道:“这种言论,我也会!”
令扬眼前灵光一闪:“小静,我想到了让你拥有艺术气质的最佳人选。”
静初忙摇头:“你是说瘸子默么?他这么自私,不会答应的。”
令扬说罢起身便走:“去吧,刚好他瘸了一条腿,也没法子做节目了,这段时间就训练你吧。”
静初摇头:“不行,他巴不得找机会让你回咖啡屋工作的,一定拿这个当做交换条件的,我不去!”
令扬道:“放心,我不愿意做的事,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静初的心仍然七上八下的,那个冷若冰霜的人,真的会答应教她么?毫无疑问,她非常渴望被他指导。她知道,这个被她称作“哗众取宠”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优雅的气质,乃是多少书卷气沉凝。可是,他已经不欠她了……而且,就算他答应,他的挖苦和冷嘲热讽,她该如何面对呢。
坐在令扬的银白色凯迪拉克车内,令扬打开收音机,节目还在继续,卫默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入两人的鼓膜:“巴特罗之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恶龙。圣乔治和恶龙的故事为背景的屋顶及正立面,上釉的波状麟片瓷砖如恶龙背部,屋子的外观,则以受难者的骨头为窗饰……”
听得静初心中森森然:“好外甥,你真的要我跟这个变态瘸子学习么?”
“小默并不变态,你相信我,他是个有学识有见识的人,只是任性些。和他交流,你一定会受益匪浅。”令扬说。
静初依旧是忐忑的。
两人来到上海郊区的一个别墅小区时,静初站在门前,迟迟不敢入内。
令扬拽着她强壮的胳膊,便往里送:“你怕他做什么。他现在瘸了,难不成还能蹦过来要咬你么。”静初哈哈一乐,这才放下心来。
腊式的白建筑,天蓝房顶,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见是时令扬,果然放行,进了卫默家中,依旧是洁癖式的白。白沙发,白墙壁,偶有浅蓝的橱柜,色系浅淡。
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正是梵高的《星空》《盛开的杏树》和《罗纳河上的星夜》,静初看得心中狂跳,依旧是蓝色系。
卫默正在私人影院的房间观影,懒懒地半躺在纯白的沙发上,巨大的电视墙占据整个墙壁。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霍金的《时间简史》介绍片,画面闪过霍金侧身坐在轮椅上的形象,要不是沙发上那张脸过分英俊,倒与电视屏幕上的形象遥相呼应。
沙发上摆了一堆打开的金属盒子,卫默的腿上推了十几只做工精良的烟斗。
陶土烟斗、瓷质烟斗、金属、海泡石、石楠木烟斗,棕色的、栗色的、黑色的、深红色的……他一一仔细擦拭。
真是有钱少爷的奢侈嗜好。静初皱皱鼻子。
令扬道:“一边研究物理科学,一边擦烟斗,小默好雅兴。可是啊,你不能总这样坐着,会得帕金森症的……”
卫默拿眼角扫了他一眼,端起一杯加了蓝莓果的伯爵红茶,懒懒地轻啜一口,再以最优雅的姿态缓缓放下,拿起遥控器,随手一按,屏幕上顿时出现一个老学究,开始讲述战国的历史。
见令扬依旧质疑,卫默他干脆把频道调至动画,开始看皮卡丘。
令扬哭笑不得。
卫默则继续用丝质抹布擦拭一只精致的dunhll黑色烟斗,此烟斗以楠木根瘤为材质,以钻石为镶嵌,阳光下,何其炫目……
令扬哭笑不得:“小静,我们回去吧。他不配。”
卫默一听,直起身子来,牵动了骨伤,唇角一抽:“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