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把头撇向另一边,“我只请了三天假。”
他终于松口了,我笑着指了指他的口袋,“打电话回去再多请几天。”
“小姐,你以为我每天都很闲么?为了你这么一点事,已经有一份检讨报告等着我回去写,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句,就自作主张应承下来。”
“什么嘛,又扯到我身上来。”我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打开那个提拉米苏,闷闷不乐地吃起来。这人蛮不讲理的时候也会说出一通道理来,何况现在道理在他那边,我百口莫辩。
大厅的广播开始催促乘客抓紧时间登机,周诺言提起行李,我跳起来挡在他身前。他无奈地说:“我没有理由请那么多天假,医院的工作还等着我回去做,大不了我答应你,尽量避开守信,不跟他正面冲突,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见他不悦地抿唇,我忙补充了一句,“不是不信你,而是周守信跟你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谁知道你们碰面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何碧玺——”
“你听我说,你以前教过我的,做人要有信用,我都答应你妈妈了,你不要让我当小人了。”
“我教过你?我怎么不记得?”
我嘿嘿笑了笑,伸手进他口袋掏出手机,“这样吧,我帮你跟你们主任请假,如果他批的话,你不准再找借口了。”
他把手机抢回去,说:“别胡闹了。”
我又一把抢过来,不服气地说:“我是认真的!你帮我拿回了证书,这次我帮你搞定,两不拖欠。”
他摸了摸我的头,好笑地说:“这也叫两不拖欠?”
“那当然,”我调出他手机里的电话簿,一个个按下去,“我跟郭奕说好了,让他帮你请假。”
“郭奕巴不得我今天就回去上班,他会答应才怪。”
我撇了撇嘴,跑远了些才拨号。周诺言站在原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下他身侧几步远的人群,忽然有了主意。
“你说真的?”
通话时间五分二十三秒,郭奕第四次问我这个问题,语气充满质疑。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哪里敢胡说。”背对着周诺言,我的心里涌上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郭奕仍是将信将疑,这个请假的理由无疑是叫人大跌眼镜。
挂了机,我把手机塞进周诺言的口袋里,“搞定了,他说没问题。”
“怎么可能?”他不信,掏出手机要回拨。
我急忙制止他,“难道我还会骗你啊?他都答应了,你别给他反悔的机会!”
周诺言盯着我,说:“何碧玺,我觉得你有点古怪。”
“哪有?”我抿唇偏过头去。
他不依不饶:“拿出你的化妆镜,看看自己笑得有多诡异。”
我白了他一眼:“我包里从来不放这东西。”
他讽刺我:“你是不是女生?”
我挺胸叉腰:“我不是,难道你是?”
周围的人群一片喧哗,我好奇心大作,拉着周诺言凑过去看热闹。
那是一个即将出发的蜜月旅行团,一对对新婚夫妇脸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甜蜜,令这个旅行团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导游手里的小旗子还别出心裁地以黑色为背景,正中画了两颗醒目的红心,张扬得很。其中一对年轻夫妻正同导游争执,我在旁听了一会儿,了解了大概。这对夫妻家里临时有急事要赶回去处理,蜜月之旅眼看就要泡汤,于是跟导游在交涉退费的事。导游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举手投足干净利落,而且还很酷,不管那对夫妇说什么,她都是简短的回一句“抱歉,不行。”
我以前曾跟文琳去旅行社打工,对这个行业略有所知。其实导游确实是爱莫能助,团费并不经她手。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了,那对夫妇仍缠着导游不放,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团里其他人七嘴八舌议论开,一时间,人声鼎沸。
我想反正我们无处可去,于是捅了下周诺言,小声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去?”
大概是被我眼中的跃跃欲试所感染,他犹豫片刻,过去跟导游交头接耳。
我乖乖在一旁等着,有他出马,还有什么事办不到。
结果,我们顶替那对夫妇参加蜜月之旅,所有人皆大欢喜。上机后,周诺言掏出手机回短信,导游过来给了我一面小旗子,又递来一张表格,我接过来,扫了几眼,把自己的资料填上。
“周太太,把你先生的资料一起填上吧。”
我愣了几秒钟,感觉身侧的周诺言似乎也回头看我,脸不自觉地红了。导游不住地催促,我匆匆填完姓名、性别,然后是出生年月,在几月几日那里卡了壳,只好拿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十二月二十四。”他说,我赶紧填上。
导游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们。我面子有点挂不住,想继续往下填,可实在有心无力,除了身高那一栏我可以目测估摸出来,其它的,像体重血型出生地宗教信仰,我都不是很确定,更不要说那些“最喜欢的休闲方式、最喜欢的食物、最喜欢的国家、最喜欢的书籍……”
周诺言伸手接过去,一分钟不到便填好还给导游,“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们,我叫叶敏,你们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叶导,旅途愉快。”她把资料收进文件夹里,笑了笑,“介意我多嘴问一句么?你们真的是夫妻?”
“我们不像么?”我反问。
叶敏没说什么,笑得越发意味深长。我有点窘,有点恼,仿佛被窥破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