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叶家……退位七年的无妄之灾究竟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
“殿下……”大长老也是唏嘘不已,“叶氏一族清正之名百代,是炼仙几大陆最负盛名的一脉之一,我们也想不通为何那魔头要对叶家下手,若是与皇权有关,可叶氏明明已经放弃皇家统治了……此事难解。”
“罢了,嵯峨巍不是都忙着那祭天吗,大长老就不用太挂怀我了,去忙罢。”
大长老看出他心烦,也就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
叶言学也煞是老实地跟着分派侍候他的侍婢去了嵯峨巍上给皇家建的行宫。
此宫盘踞在百峰地的宝地:萃峨峰的山巅,到如今已经有数百年之久,但依然不显落寞。
炼仙界的皇权到了叶言学父王这一辈时已经快要名存实亡了,所以他们也没有像先祖那样巡游到每个世家去过,但行宫依然是行宫,有着专属皇家的奢侈宏大,叶言学仰望良久,挥退了侍婢,自己进去了。
想来趁着他与一众嵯峨巍长老相谈,这处行宫已经被拾掇了一番,连一点蒙尘没有。
偌大的宫殿空负金玉满堂,却相当寂寥,和记忆中皇城里连绵的朱红色宫墙一样。
叶言学坐在殿内,心中又压抑起来。这些日子他只要一安静下来脑子里就全是皇城的那一片焦土。那画面太凛冽,伤得他肝肠寸断,那画面又太滚烫,烧得他五内俱焚。
他焦躁地翻出珍宝囊从里面取出几坛子酒,仰头就往下灌。
酒是味道苦烈却又余韵绵长的灼寒诀。
灼寒诀是消愁的好物,常人一坛全喝可能要死,他却好死不死地一坛又一坛。这些年他靠灼寒诀消他的愁,从乡愁,到现在亲人倶亡的锥心仇。曾经他还恨过那些将他流放的挚亲,恨他们给他爱,却又不肯负责到底,恨他们让他知道亲情可贵,却又无情剥夺。
而到了现在,他只觉得桩桩件件都像扎在心头的利刃,永远无解。
“荒唐……好荒唐……”叶言学喝疯了,大笑着,就那么仰躺在冰冷的玄玉石地上,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身形高大宽阔的人凑近他,深深叹了口气。
“这孽障又去哪里了!真不让人省心!”这人说着蹲下身,终究藏不住心疼,声音有些发颤地道:
“蘭儿,起来——地上凉……”
叶言学看着那不甚真实的身影,苦笑着喃喃:“七年未见……离家时我才十四,父上,你想不想得到如今我都已经这样大了……”
“你看看我啊……看看我……父王……”
“如今我与你一般高了……父王……”
他呢喃着,心中痛极,他很好奇,这七年的骨肉离散对于父上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父上和亲族全都一早知道这是一条必死的绝路,顶天立地的叶正崇可曾后悔过没见他最宠爱的幺儿最后一面?
叶言学想
着,觉得自己这般自扰实在可笑,掩住脸笑个不停。
断断续续地笑声在空荡的宫殿内来来回回,愈发空洞凄然。
酒意浓重,他终于可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