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表情极为淡漠,话语间却带着些难以掩饰的悲凉。
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早前的满清虽在黄台吉的改革下有了些蜕变,但说破天去也只是个地方政权,若没有多尔衮力排众议,将全部筹码压在入关之上,满清其实也只是个强些的和硕特罢了。
就似一个好不容易才拉扯大的娃娃一般,多尔衮自不会由着他滑向深渊之中。
这一点老代善不太确定,她却心知肚明。
按着多尔衮原本所想,只要他能在这番博弈之中拿到一些筹码,朝廷便会再次回到正轨。
届时两淮的布置生了效果,她们娘俩自能在他的辅佐下成就不世伟业。
只是局面的展终还是出了他的预料。
正当他与老代善的博弈进行到白热化时,来自身后的一刀却直接让这大清的睿亲王落到了绝处,其后朝廷以他的名义出一道军令,两淮的重责便有了落处。
“早前洪大学士不是已经做过布置?朝廷缘何又要重复一遍?”
将上面下的军令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张士仪终还是没能明白内里的缘由,随后他不由朝着身边的满洲贵人看了一眼,谁曾想珠玛喇也与他同样表情。
“莫问我,我也通不到上面。”
面对珠玛喇的坦诚,张士仪也是颇为无奈。
在寻常人眼里,他们两一个是大清的水师提督,一个是固山额真,论及地位早就能当得起贵人的称呼,可自家事自家知,他们对北京的消息几乎没有半点来源,一切都只能凭着经验胡乱猜测。
待到此时,两人看着这画蛇添足般的的军令却无有半点头绪,却真真让人生了无能为力之感。
“会不会是洪大学士出了问题?”
“莫瞎想,洪大学士在先帝时便极受信重,几位王爷对他亦视为治国能臣,此番闹了这么一出大抵是北京有了什么变化,绝对和洪大学士没有关系。”
驳了张士仪的猜测,珠玛喇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随后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待见天色已暗便随口说了一句。
“先吃饭。”
“怎好总让你破费?”
张士仪的话里带着些不好意思,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在珠玛喇这里蹭饭。
面对搭档的反应,珠玛喇只是摆了摆手便朝外间吩咐了两句,待下人领命离开之后他再次将视线放回对方身上,沉吟片刻才郑重其事地问了起来。
“你我同在扬州这么长时间,虽谈不上相交莫逆,但也算是投缘,”话到这里,珠玛喇便顿了一下,待张士仪的面色也逐渐严肃,他这才接着说道:“趁着战事未起,你先给我透个实底,这扬州城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南军?”
话音入耳,张士仪不由一愣,显然是未曾想到对方竟提出如此问题。
可话说回来,术业有专攻。
八旗兵擅骑、擅射,却对这舟船火器不甚了解,问出这些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我也不说能或不能,待将敌我两面对比一番你也能得出自己的结论。”
以此作为开头,张士仪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待下人们都已将酒菜端上,他也只说了个大概,显然是对自己的专业颇为了解。
在他的描述中,南朝的内河水师最大的长处拥有大批习惯了在水上作战的士卒,自己这边的优势则是拥有自海外购来的大批火炮。
对此,珠玛喇自非一无所知,只是这么看来两面也仅是各有所长而已,论及胜负也当在两可之间。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将自己的结论说出之后,对方竟直接摇了摇头,待坐到位置上才接着说道:“不对,咱们的长处虽只有火炮一样,但这一样却能加持其他。”
“此话怎讲?”
“你看,南朝的内河战船虽也装了火炮,但那些火炮多只是些二三百斤的小炮,反观朝廷从荷兰人手里买来的那些基本都是千斤以上的,这些火炮不光能装在战船上,更能装在炮台上,这岂不是能加持其他?”
话音入耳,珠玛喇大抵便明白了张士仪的意思,显然是对自家的布置拥有绝对信心。
若真如此,上面为何还要。。。。。。。。。。。。
耳中听着张士仪的解释,珠玛喇心里却还是有些顾虑,只是上面言明不得走漏半点风声,他这里也只能假做信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这顿便饭也就进入了尾声,其后他们略略喝了一些,待夜色已然浓起的时候才有了散去的意思。
“行了,不喝了,这几日南面似已完成了调动,想来也当在旬月之间动手,等打完了这一仗你我兄弟再痛饮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