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赵先生,却能和儿子吃午饭和晚饭。
这个时候,阿洲娘总会一巴掌拍上阿洲爹的后脑勺,
“多个如此有能耐的爹,是阿洲的福气,你倒还嫌上了。”
阿洲爹心里苦,但阿洲爹不敢说。
这天,阿洲如往日一般,去到赵先生的书房里。
却见赵先生坐在书案边,摩挲着一封书信呆,
赵先生平日里,多半是不苟言笑的,甚至还有些严肃,只偶尔阿洲见解独到,或是制的器具甚是合意时,赵先生才会染上几分笑意。
可对着书信时,赵先生脸上的迷茫和挣扎,是阿洲从未见过的。
许是因为多年的师徒默契,阿洲并没有打扰,只站在门口,直到赵先生觉了他,将他唤进门去。
书信收起来后,赵先生又变回了那个严肃的赵先生。
直到三日后,赵先生与阿洲辞行。
将自己的藏书悉数赠与了阿洲,甚至写了一册薄书,
站在私塾门口,与阿洲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学。
阿洲红着眼睛抱着书本先生你还回来吗?
赵先生沉默了一会“兴许吧。”
阿洲舍不得“先生,我等你回来。”
赵先生看着那个当年不及自己腰间的小萝卜头,如今都与自己一样高了,甚至还有过自己的劲头,心中也是感叹,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阿洲,到底还是点点头“好。”
有了赵先生的答复,阿洲便不这么难过了。
听说赵先生是得了家信,有事归家。
这倒也不足为奇,赵先生离家这么些年,连年节都不曾归家。
家中惦念实属正常。
赵先生走时,还与阿洲说,会写信回来,考鉴功课。
阿洲便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写上长长的一封书信,说了自己制了那些铁具,做了那些改进,又有那些不足之处无法精进之类。
赵先生的信回的不是很准时,但到底都会有。
回信里话语不多,只将阿洲的不解一一答复了,便没别的了。
阿洲后来有一次在信里说,先生在信中,话还没有往日一半多。
赵先生再回信时,还是寥寥几语,只在末尾加上一句“你字太丑,没眼看。”
阿洲看着末尾的那一行字,笑的很是开心。
师生二人,就这么零零散散的传信,便传了一年有余。
到了年节之前,阿洲特地给赵先生捎了家里腌制的腊肉,
只记得往年之时,赵先生最是爱吃。
可到了年节之后,再到元宵之后,都无回信。
阿洲娘安慰阿洲,许是到了年关,家里走动太多,赵先生又是多年不归家,许是应酬多了些,无暇回信罢了。
阿洲仍然固执着写信,盼着先生的回信。
直到春暖花开之时,终于有了消息。
那不是赵先生的回信,
而是赵先生。
赵先生回来了。
在一盅白瓷骨灰坛子里。
赵先生说过,自己若是日后终老,便火化了去,随风杨了,自在四方。
阿洲还在心里嘀咕,那和挫骨扬灰有何区别。
知道赵先生的骨灰被送到了自己手里,
阿洲还是不可置信的。
传信之人拿出了赵先生的手迹,还有阿洲送出去厚厚的一叠书信,还未来得及拆封。
只说赵先生早早留了话,若是自己身死,便留下一捧骨灰,
送到自己待了半辈子的小镇上去。
因为他答应了自己的学生,要回去的。
喜欢与昭行请大家收藏与昭行本站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