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不要丢下阿婵!
但是她越是呼喊,他们却走得越远,就像是全然没有听见似的,洛婵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心一横,纵身跃入了河中,下一刻,冰冷的河水自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裹在了其中,如同泥淖一般,让她根本游不起来,刺骨的冷意让她止不住发抖,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
然后下一刻,洛婵就被冷得醒过来了,她一睁眼,看见的是黑黢黢的房梁,上面挂满了蜘蛛网,被风吹得飘飘荡荡,无依无靠,她忍不住眨了眨眼,还未明白此时自己身在何处。
她四下看了一遭,发现这是一间很破旧的屋子,墙都倒了小半,屋顶也是破破烂烂的,月色洒落进来,星星点点,冷风吹来洛婵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旁还点着一个火堆,此时快要熄灭了,好在火炭犹在,还算暖和。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脚步声,稳健有力,洛婵立即转头看去,只见门口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有几分眼熟,是迟长青。
他大步走了进来,道:“醒了?”
洛婵抿了抿唇,垂下眼,眼睫轻颤,在月光的清辉里投下些许影子,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迟长青半蹲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眼,似笑非笑道:“倒还有些气性。”
洛婵不理他,迟长青也不在意,将一个包袱扔进她怀里,道:“先把衣服换了。”
说完这句,他便起身又出去了,洛婵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着一件很大的青色斗篷,大约是迟长青的,她顿了顿,将那斗篷取下来,夜风吹拂而过,冻得洛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冰冷刺骨。
洛婵小心探头看了看门外,门前不远处有一棵歪脖子树,树旁栓了一匹马儿,迟长青怀里抱着剑,倚在树边,月光洒落下来,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像是话本里仗剑天涯的剑客。
洛婵把斗篷挂在门上挡住,这才退了回去,在火堆旁哆嗦着把衣裳换上了,不太合身,袖子和裤腿都长了,她挽了好几圈才勉强合适。
可还是冷,洛婵抱紧双臂,看了一眼那门上挂着的斗篷,到底是没去拿过来。
过了许久,火堆都快灭了,炭也烧成了灰烬,冷意渐渐弥漫过来,洛婵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有些无措地往火堆旁又靠近了些,伸出僵冷的手指凑过去,火堆只有些微的温热了。
正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一个声音:“还没换好?”
洛婵下意识抬起头,挂在门上的斗篷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却遮不住男人颀长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斗篷撩起来,月光下,青年提着长剑,垂眸看过来,眼底是收敛的锋芒。
迟长青看了洛婵一眼,又看了看那早已没了动静的火堆,抱起双臂,道:“你连柴都不会添?”
洛婵下意识别开视线,嘴唇嗫嚅了一下,她从前锦衣玉食地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万事都有下人仔细打点好了,哪里做过这种事情?她甚至是没见过几次明火的,怎么知道火堆还要添柴?
这会儿被迟长青一说,她顿时有些羞窘起来,迟长青径自进了屋子,从地上捡起一根柴枝,将那火堆拨弄了几下,从灰烬里头拨出了几枚残存的火炭,笼在了一处,又拣了些易燃的树枝草叶堆在上面,俯身轻轻吹了吹,不多时,便有青烟腾起来,点点火星子明亮,将草叶烧着了。
洛婵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惊奇,迟长青一抬眼,就看见了少女明眸中透出的好奇意味,好笑地指了指她脚边散落的柴枝,道:“拿给我。”
洛婵连忙照做,迟长青接了过来,看着她,道:“你……”
洛婵以为他有什么事,神色认真地回视,随后便听他问道:“你竟然真的是个小哑巴?”
洛婵下意识张口否认:我不是。
紧接着,她便是一呆,空气安静无比,没有任何声音,洛婵又迟疑开口:我……
还是没有声音,一丝丝都没有。
洛婵脸色苍白,茫然无措地与面前的青年对视着,一双落了星子似的明眸中迅速蓄起了水意,雾蒙蒙的,让迟长青想起山巅的晨雾,那雾聚集到了一处,便成了雨,大颗大颗地自眼眶里滑落下来,令人怜惜。
洛婵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哑了,她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她是能说话的。
怎么会突然连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呢?
她一边费劲地试图从喉咙口挤出只言片语,一边不停地掉眼泪,哭得眼眸红红,颇是可怜,迟长青忍不住想,这下倒真像一只小兔子了。
洛婵哭得浑身颤抖,秀美的黛眉拢起,明明难过到了极致处,却仍旧无声无息,若再用力些,便只能发出嘶哑的咿呀声,不成语调,极是难听。
迟长青的剑眉略略皱起,看着少女哭得面色都绯红了,觉得再不制止,她就能把自己哭厥过去,忍不住开口道:“行了。”
他顿了顿,又道:“哑了也不算什么。”
于是洛婵哭得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