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秋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那陛下的意思呢?
“便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吧。我会传旨昭告天下,皇后有孕,应天下同乐。”
“对了,宫九这小子愣头愣脑,我不便多说,你去见见他,把我的意思告诉他吧。”
“嗯。”顾行秋颔首。
良久他又在一旁道:“其实,陛下也可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瞅他一眼:“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诚不诚?”
顾行秋诚实地摇头:“不诚。”
“只是陛下身为天子,有时身不由己,也不是臣一人可以说了算的。”
他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莫名的伤感。
我心下突然一痛,忙道:“我不会留下血脉。”
“我朝皇子一个便已足矣,父皇膝下多子,晚年又落得了什么下场?我不想将来血脉纷争不断,自相残杀,只愿和你厮守一生,如此,便也无憾。”
顾行秋深深地看着我,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陛下若有一日,您后悔了呢?”
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这皇位、天下,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死后千秋更迭,除了黄纸卷卷,谁还记得我这个皇帝?唯有当下,纵然水中月镜中花,也也终归近水楼台不是虚影。”
我回眸认真望他,道:”行秋,我欠你一场大婚。”
只欠些儿雪
顾行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温声道:
“陛下,臣不求大婚之礼,只求能与陛下相伴到老,此生无憾。”
“是我想给你。”
我垂眸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看:
“朕是天子,可时常觉得无滋无味,朕治国是不得不治,齐家却又无家可依。上天眷顾,经年天下太平,乱世不复。只是朕时常在想,我到底是那个该死的七皇子,还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父亲近若痴狂,母妃为情所伤,常对我闭门不见视我无物。
天家最不缺的便是龙种,更何况父皇早年常年征战在外,中年周旋于朝堂左右逢源,晚年了,我却又大了,再不需他。
至于母妃,我一度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骨肉。
母妃是贤妻,是好女子,可唯独不是良母,对颖儿说的话,甚至都比一年到头对我说的话要多。
不过也总是嘱咐颖儿让我安分守己,不得惹是生非,其余便随我。
她曾说她不想有孩子,有我完全是因为父皇封她为昭仪,她却没有母家权势,也对国嗣无功,便想着言官会不会弹劾父皇因宠失正,便决定生一个我。
好让昭仪之名更名正言顺。
我不常见她,逢年过节,她也仅限于给我金银器物,聊表母亲心意,甚至在宫里各看各的烟火,不曾说话。
少时我也曾恬不知耻地求她理理我,不过后来发觉自己于她,生生是个有血脉关系的陌生人后,便也作罢。
阖宫之大,我却又没有归处。
甚至八岁那年故意一宿未归,想着母妃总会发现我不在,便会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