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以清水浸泡三刻,后煎煮两个时辰,去渣取汁。每日一剂,分早晚两次温服”
“师父你不早说!害我以为他的手脚再也治不好了!”
圣手摆了摆手,似乎不欲与之多言:“去吧。”
“我就知道你找着了法子!”阮阳君也不在意,乐的原地转了一圈,“难怪这几夜你房里灯都一宿亮着”
“死丫头,你再不去招呼着煎药,陛下便真好不了了!”
待她闹腾着拥着小七下去,我便屏退了众人,道:“多谢圣手。”
圣手摸着胡子笑:“不打紧,不打紧,陛下朝务繁忙,永州一事,草民一直未向陛下致谢。”
“不必,”我微微垂下眼帘,望着圣手那历经沧桑的褶皱,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哀思,“其实……只怕要让圣手白忙一场。”
圣手的捋胡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如炬,“陛下何意?”
我垂眸不语。
他想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蹙眉道:“陛下,莫非不想治么?”
我叹道“圣手若没法子治好我的手脚倒好了。”
也更能名正言顺些。
如今有医可医,若是就这么走了,却又欠了圣手数夜挑灯。
“草民斗胆,陛下这伤,可是因为帝君的缘故?”
我良久不言。
他长叹一声,缓缓道:“人生在世,总有诸多不如意之事。那夜陛下不顾一己之身,执意负伤策马出宫,我便依稀想着,纵然医术再好,似乎也救不活一个已存死志之人。”
我苦涩一笑,轻轻摇头:“这世间总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也有不得不知道的答案。圣手便别说了,倒是显得我有些窝囊。”
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岂不是窝囊的彻底?
“何止是窝囊!简直是不仁不义!”圣手气极,乍然想拍点儿什么,却又不见阮阳君,只能憋着劲儿捶在我榻上,怒斥:
“永州初见陛下,我还有几分不信,堂堂天子之尊,怎会屈尊降贵,便衣前往?身边还只带了一个人,却又心疼小七,忧心黎民,陛下,如今你,你这是,竟是神志不清了么?!”
“永州上下、乃至全天下黎民百姓,陛下您下殿一打听,宫野巷间,谁人不赞陛下清明治世?陛下为了百姓,便忍心么?!”
我靠在枕上,听着圣手义愤填膺,略偏了偏头,觉得有些震耳。
是啊,为了百姓。
可拥灯千盏,世人纵然赞我,可真切见到我时,却也只是恭敬下跪,拜一句陛下万岁。
而萧珏平生夙愿,不过一人一马而已,再有,若幸运了,便一马成双,人也成双。
可多年来那些无可奈何的痴妄、不能宣之于口的不愿、身不由己而强加的重担,使得大胤二世君王如今只能坐在宝马香车上,看无数卷宗堆积如山,好不容易使了性子肆意妄为一把,却又遭心上人背叛,也是可怜。
而这些天子的心事,却又不能告之于百姓,因为天子不能有血有肉,只能无情无义,不能因宠失正,以恶易好,以私废公,且随时都得勤谨克功,否则黎民便会忧心,便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