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奇正这才结结巴巴:“那个陛下,就是,您方才新婚,就这么撇下皇后娘娘来了永州,皇后娘娘不会生气吗?”
好一个薛刚,这人一心想把妹子塞进我的后宫,如今竟如此大胆,派指儿子来探朕的口风。
蠢货。
只是天子大婚,理应罢朝三日。
如今这才第二日,我便微服出巡,确实有不妥。
可我迎娶阮阳君,也不见得妥到哪儿去。
自古皇后之选,或出自权贵之家,以助君王维繫群臣;或以貌美才高,诗书满腹,娴熟四书五经。然我这个皇后,既无才也无德,且为前朝罪臣之女。
当时顾行秋与我貌合神离,早已经相看两厌,我那几年生了厌倦之心,也不愿意再守着皇兄这片江山,净想着如何离经叛道,恰逢有人禀报,说是终于抓获了前朝出逃的丞相之女,问我怎么处置。
那时顾行秋和我刚争吵过一通,此时垂眸不语。
我索性大手一挥,言:“朕倾慕此女已久,纳为皇后。”
顾行秋当即便骂我有病,摔门而去。
朕心甚悦。
只是我也不知那女子姓氏名谁。
这个女子命好,本该满门抄斩,却因着顾行秋的缘故,被天子言娶,又因着后来司天监算出,此女竟天生凤命,娶之必定国泰民安。
那些参我的文官老古董们这才歇了笔,满意了,摸着胡子说我为国嗣图,计之深远,圣明千秋。
皇后的寝殿是我亲自监缮题名的未央宫。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我记得我亲手给牌匾题字的时候,故意在“央”字后首点了一笔。
当时顾行秋眉头皱的死紧,几乎霎时就要开口弹劾皇帝不成体统。
我便在他之前截了他的话头:“昔日主巫扮云中神君盘旋祈煜,主巫清洁芬芳,更兼舞姿美好,使得神灵欢喜,云中君亲自降临,观之不忍离去。朕看了皇后,便觉欢喜,往后自然夜夜流连未央,同治天下,便记下朕心,摄政王觉得如何?”
摄政王当时便又甩袖走了。
我没有再想。
惊觉自己这是又想起顾行秋来。
只是那位皇后却无辜,于是婚前某日,我轻叩那女子房门,想询询她的意愿。
听小覃子说她貌若无盐类同母猪的时候,我总觉得言官笔下无德,把人家好好一个女子说成这副模样。
只是会面之后,我却觉得,当时那些言官,分明笔下留情了些。
难怪我要娶她,整个朝廷都在为我嚎丧。
此女
我以手扶额,仍未忘记那日的冲击。
罢了。
不说也罢。
车马跌跌撞撞数日,总算到了永州。
人多眼杂,我身边便只跟了薛奇正一人。
一路上,倒是灾民流窜。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者比比皆是,多半是受水患所害的百姓,也有流连此地半生的乞者。
我又拿出几枚铜板偷递给一位老者,看着他感激地朝我拜了一拜,拉着衣不蔽体的孙儿远走。
便见薛奇正那小子热血沸腾地冲了过去,一脸的义愤填膺心系天下,掏出几枚沉甸甸的银锭,不顾老者惊讶的眼神,硬是要塞给那衣衫褴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