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赵慎他们一干老臣不松口,朝廷上的新臣便不宜置可否。
不过如今圣旨已下,驷马难追,可我终究怕赵慎二人死谏,那时史书工笔,顾行秋便是大胤的罪人,祸国殃民,而我为天子,顶多背上一个昏庸淫藿的骂名。
如今大胤百废俱兴,已如山川之稳,日月之恒。朝臣和百姓自然不会冲上金銮殿冲天子叫嚣,只会受言官口诛笔伐所导,涌进顾行秋的府邸,烂菜叶子一顿狂轰,道一句惑乱朝纲。
再严重些,这些个朝臣便会联名,道一句“清君侧”,要我为了天下杀了顾行秋,也不可知。
顾行秋这些年来,恭谨慎微,为国为民,为天下计,名声在民间自然如春风化雨,清评如流。
我在太平盛世娶一男子,自然比在乱世封一美人要简单的多。
凡此种种我都仔细想过,于是顾行秋这些年来,纵然暗中培植新贵亲信上位,我不仅默许,甚至暗中支持,世家自父皇时起便独大,确实也该被分一杯羹。
赵慎满口伦理纲常,却不知自古君王婚配,乃人伦之常,礼法所许,岂可撼动造化之规?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紫宸殿内。
我看着眼前被赵慎打翻、碎了一地茶杯,默默上前捡起。
“陛下当心划了手。”段曾琪抖着声。
我轻笑,将最后一块碗片置于掌心:
“我既已知碎片割手,便不会被轻易划伤。”
“陛下留我们下来,便知道我和曾琪绝不会松口,若陛下执意如此,我等”
我没有起来,单手撑膝自下而上望他:“如何?死谏?”
赵慎一脸决绝,拱手不语。
“你们可饶了我吧,二位大人。”我颇为头疼,“李玉山和你们年纪相当,人家都懂事得称病不出,你们怎么就如此顽固?”
说起李玉山,这二人胡子便都快斜上了天,满脸的不屑与之为伍。
“他那徒弟倒是一心维护陛下,今晨接旨倒是跪的极快,尽力奉承,点头哈腰,极近小人之态。”
“想必他的意思便是李玉山的意思,谄媚奉承!如今朝中老臣,能说上话的便为我三人,陛下如今便是铁了心要我二人松口,是否?”
我点头,听着二人双簧一样一唱一和,上前亲手斟了两杯茶递过去,道:“二位尝尝,顾行秋亲自上山采的。”
段曾琪一口将茶水吐了出来。
我挑眉不语。
“想来我那日与陛下说的话,陛下一句也不曾听进去。”赵慎缓缓闭眼,看向我时满目怆然。
我刚要开口,赵慎便打断我:“陛下噤声。”
“陛下擅用口齿惹人心疼,臣不敢听。”
我心一颤,随即笑了:“太师不敢听,便是对我有愧。”
“顾行秋怕极了你因前太子忌恨我,多番进言让我不要加以重用,却不知他这担心纯属多余,太师心中确有愧恨,只是这愧占八成,太子也只得其中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