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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外遮天蔽日的砂石滚滚飞舞,呼啸的狂风似乎永不停歇,库里莫荒漠昼夜温差极大,街道上鲜有人烟,早春时节依旧寒凉,沿途稀疏杂草、灌木还坚强的挺立于天地间,倒像是一个个地标,倔强又骄傲着。
“我看这苍碣城是因为石头不值钱,被楼兰王朝的士兵劫掠了也不心疼吧,哪有你说的那么传奇,还美誉为英雄城,就这灵兽都不愿光顾的地方,赶紧离开为妙。”林逸欢昂说着,体表周围已经凝聚成无数细小冰晶颗粒的灵力外衣,迎面吹拂而来的风沙被冰晶阻挡,出“咔哧咔哧”的碎裂声响。
“少主,您慢点,老奴跟不上您的脚步了。”身后一年迈的老者弓腰上前,跟在林逸欢的身后。
“佟婆婆,我不是说了我们要快些吗?”林逸欢略显不耐烦,转身看向缓慢前行的佟染,手腕处的夺魄钟嗡嗡作响,显然是感知到了周遭有异动,这才让其不受控制地嗡动。
殓魂殿四大宝器,摄魂鼎、夺魄钟、摧心铃、裂骨笛,彼此相互契合,方圆十里以内彼此互有感应,前提是修炼《摄魂夺魄大法》和《摧心裂骨大法》才能有明显感知,这也是林逸欢如此焦急的原因,她隐约间感应到了什么,殓魂殿掌握摧心铃和裂骨笛的人都被自己委任留守殿中,此时能够有如此强烈反应的,莫非是遗失已久的摄魂鼎?
母亲生前心心念念的摄魂鼎,无数代殿主耗费精力和时间寻觅的宝器,竟是在这荒凉的边陲要塞上。
林逸欢并不蠢,她想先摸清摄魂鼎的大致方位,观察对方的实力几何,再派殿使来此,完全不必亲力亲为,只需确认无误便可,毕竟宝器一人只能吸收一件,灵魂不够坚韧的情况下强行掌握会遭到历代殿主及长老灵魂的反噬,这是母亲生前反复提醒的。
“少主,这荒无人烟的边境可千万要小心,来这里的可没几个温厚纯良的人,万事都要图个平安,一切都该小心谨慎才是啊……”佟染缓步跟上,脸上爬满皱纹,看起来十分年迈,垂垂老矣,好似能被这风轻易刮走,偏偏身体周遭没有任何砂石能侵入,灵力外衣凝若无物,当真神奇。
“我的夺魄钟有反应了!”林逸欢双手叉腰,没好气的喊道。
“什么?难不成摄魂鼎流落至此?”佟染不再沉稳,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在狂风乱沙中直起了腰板。
“是啊!没想到此行还有意外收获,佟婆婆快随我来!”林逸欢原地蹦跳了几下,揉了揉酸涩的肩膀,身在殓魂殿外,在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佟染面前,她不设伪装。
“小心驶得万年船,少主戒骄戒躁,切勿不可冲动行事,凡事须三思而行!”佟染却仅仅只是激动了片刻便重归冷静,她深知这鬼地方居然会感应到摄魂鼎,极大可能不是无主之物,很有可能被吸收进入体内了。
要知道殓魂殿的宝物经过两大秘法是可以当做兵灵契约吸收进入体内灵结空间的,即便是没有掌握秘法依然能容纳宝物在体内存留,甚至可以放置精神识海温养。苍碣城已知的强者便有四位,虽然自己也已经够到了灵圣境修为,但同为灵圣境强者,实力悬殊也是十分正常的。
佟染自问无法应对两位灵圣境强者,更遑论上天门的四位强者了。
“明白,人外有人,是我激动了。”林逸欢无奈叹息着,双手握紧,仰着头看向佟染,感觉是那么的不甘。
“我们先靠近看看情况,不管是否有结果,若打草惊蛇便赶紧离开,一切都由老奴应答,你莫要作声。”
“嗯嗯。”林逸欢连连点头。
主仆二人缓步靠近石屋,手腕处夺魄钟反应愈剧烈,惹得林逸欢心绪波动地更加厉害了。
“你们要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传荡开来,令佟染前行的步伐为之一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满是褶子的脸陡然严肃,身后有两人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从气息和步伐竟然分辨不出这两人的实力。
要知道,佟染身为灵圣境强者,灵力已经强大到能够在自己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振荡的气场,能够清晰辨别周遭数百米范围内砂石飞舞洒落碎裂的声响。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身后二人突兀出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什么人?”佟染猛然转身,眼中精光大放,下意识将林逸欢护在身后,中年时她犯过不少错,得罪过不少世家,销声匿迹足足四十载,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佟染还是保持着谨慎,生怕是仇家认出,没有服用任何驻颜丹药,但心中仍是忌惮。
“你无须知晓,且问你到我私宅有何贵干?”男人相貌清朗,身旁老妇面容苍老,开口之人正是男人,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息锁定在佟染以及林逸欢的身上。
“不好意思,风沙太大,认错了家,多谢二位提醒,打扰了。”佟染忍住没有作,面前二人灵力波动不算强烈,但却擅长隐匿气息,二人的实力定然不俗,粗略判断是灵皇境强者,不宜在这里交手,若惹来四位灵圣境强者,到时候便无法全身而退了。
“灵圣境强者也会认错家门,当我是三岁孩童随意欺弄吗?”男子嗤笑一声,灵力骤然提升到了顶点,虚抬手臂,已是做好交手的准备。
佟染见这架势明白解释无用,毫不犹豫的拽着林逸欢的手向后倒退,嘴唇嗡动,提醒着林逸欢使用宝器保护自己,随时应对攻击。
“两位小友不必紧张,老身确实认错了,无意与你们生争执,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你们怎么阴魂不散,还跟在后面?”房门自石屋内推开,走出来于逸飞和胡家梦,二人一下子便看清了站在门外的二人,正是倪睿和舒雨涵,声音突兀响起,直接刺入众人的耳朵,这是丹宗的一门声波功法,裹挟着精神力与灵力可以扰动心神。
“我们只是想保护你,没有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担心你,没别的想法。”舒雨涵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倪睿则目不转睛的盯视着佟染和林逸欢,面前这婆婆和这小女娃娃出现的太奇怪了,在沙尘漫天的环境里出没,定有所图谋。
“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保护,我只希望你们在我眼前消失,从我的世界消失!”于逸飞的火气被点燃,白天憋闷在胸腹的闷气顿时炸开,顺着倪睿的视线看向佟染。
佟染听二人争吵也听出些名堂,这两伙人认识但并不熟稔,关系也并不是很好,心中不免大松一口气,已无心在此逗留,身形放低提高警惕,随时准备牵着林逸欢离开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若不自报家门,我就全力进攻了!”倪睿却是充耳不闻,完全无视了于逸飞的怒吼,在他看来这是涉世未深的表现,脾气能解决问题,要实力作甚?
佟染却没有直接回答倪睿的问题,只是冷声说道:“老身忌惮的是苍碣城的四位驻守,可不是你们这些庸碌小辈。既然想切磋较量一番,老身也不推诿,奉陪到底!”
言罢,佟染缓缓抬起双臂,双手指节上灵结光芒大放,九道光芒在沙尘肆虐的环境里摇曳闪烁,众人却都看得十分真切,恍惚间一件器物在佟染右手掌心中凝聚,黑光缭绕间逐渐凝实,仔细辨认便能现竟是一杆权杖,全身漆黑如墨,说不出来的邪门。
最为恐怖的还不是权杖,而是佟染手掌上的九枚灵结竟是离开了指节,指节依附在权杖顶端,就像是宝石镶嵌在权杖之上的凹凸处,黑漆漆的权杖顶部爆出璀璨的光芒,竟是令佟染的气息爆开来。
如此诡异的画面令众人呼吸停滞,没有人遇到过灵结还能脱离指节的做法,可以说完全违背了世界法则。
而倪睿与舒雨涵久经战斗,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人太多太多,见怪不怪了,目光并未停留在那杆权杖上,而是停留在了佟染的眼睛上,那双浑浊的眼珠之中黑色透红,这极不正常,犹如黝黑的深夜里撩拨起了熊熊烈焰,大有燎原之势。
“殓魂殿……”倪睿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说出口的那一刻将精神识海完全封固,双手不断抡转,袖中灵虫不顾砂石肆虐全部鼓动出来,乌泱泱形成两团黑云,甚是恐怖。舒雨涵闻言也不再克制,单手高指天空随后猛然向下并指虚点,双手指节灵结光芒大放,只见石砖铺成的道路轰然破碎,几株树苗以极快的度生长出来,机缘巧合下拧成一整面树墙,将于逸飞、胡思归二人给完全阻隔的同时跳上树冠,俯视着佟染及林逸欢。
“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得殓魂殿,看来你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年轻,擅长使虫,你是温、屈、倪、廖家哪一家?”佟染只觉一盆凉水从头顶灌下,全身都透着一股寒意,虫师、植师向来不合,这二人竟亲密无间合作默契,显然并非寻常关系,虫师灵圣境修为,植师灵皇境修为,应付一个虫师尚需全力以赴,另一个植师的手段只是初窥便觉不俗,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在少主身边还能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你我都是同等境界,我也不觉得自己弱于殓魂殿的人分毫,你们就和蚜虫一般,喜欢啃食他人的精神力,还喜欢给人种下符印,此等卑劣行径当真是灵武界一大祸害,不妨在此过招,我也想见识见识殓魂殿的老前辈是何等的阴险狡诈!”倪睿淡淡回应,声音却极为高亢,既是说给于逸飞听,也是说给石屋内的鲁绪磊听,面对殓魂殿的人不必客气,以多欺少不算丢脸,这是多年交手得出的结论。
“交手可以,还请二位报上姓名,老身也好做个明白鬼。”佟染脑海中思绪急转,选择示敌以弱,请君入瓮,如今处在权杖影响范围以外,心中已做好最坏打算,弃军保帅,务必要让林逸欢离开这里。
“何人造次?”身形挪转间,鲁绪磊突然出现,树墙在一眨眼的功夫破开一块洞,见一老妇手中抓着一柄权杖,无形的压力陡然落在肩头,心中大感诧异,第一时间释放出自己的九枚灵结,气息不再压抑,由内而外悉数释放开来。
佟染倒吸一口凉气,面前这人她太熟悉了,这不是北境军旅的旅长鲁绪磊吗?怎会出现在此?传闻中他不是意外身亡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