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终于恢复了意识。自己正躺在一间草屋的木床上,四周尽是些草药之类。之前的那场毒打仿佛噩梦一般,但身上无处不在的剧痛提醒着他,那是真实的。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书生扭头想循声看去,却因为剧痛难以为继。
是那个算卦的老头。
“我昏迷了多久了?”
“约莫两天有余。”
“和我同来的那个女孩……她还安全吧?”
老头终于从房间的另外一侧走到了书生身边。他熟练地将一些散着奇怪味道的草药敷在书生伤口处,缓缓道:“她自是无碍,可是你昏迷的这些天,她却并未来找过你啊……”
“想来是她女孩子家惊吓过度了,无碍的。”书生稍微宽慰了几分,“只要她没出什么事那就好。”
他看向那依然在为自己上药的老头,诚声道:“老先生,大恩不言谢,这份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不必了。”老头手中不停,“这份大福缘太重,我可消受不了。若你能守住本心,不要妄造杀业,那便足矣。”
书生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自嘲一般地说道:“老先生之前说我是青龙星下凡,那可曾见过我这般狼狈的青龙星么?”
老头停止了动作,缓缓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
“龙困浅水,虾蟹能欺。若遂风起,天下俾睨。”
书生苦笑一声,“那就借老先生吉言了。”
随着伤势的好转,书生归家之心也逐渐强烈。尽管身体并未康复完全,却还是在再三拜谢之后辞行。
望着书生逐渐消失在道路远处,老头也终是叹了口气。
“倘若命数如此……”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泛起点点碧光,身后的草屋也呼应着明灭不定。几个呼吸之间,二者竟是都化作荧光随风消散而去。
虽然伤势未愈,书生的步伐却并未慢上几分。自从他在草屋内醒来后,他的内心总是有所不安,仿佛是某种灾祸的预感一般。
而当他踏入院内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愈强烈。小院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平日常在的管家下人等也不知所踪。
但愿自己不在的这两三天里家中没有生什么变故。书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嘎吱。”
虽然厅内有些昏暗,但他还是一眼看到祖父瘫坐在厅中的椅子上,双目无神。见得有人推门而入,惊惧地挣扎着坐起身来,全无平日里威严镇定的模样。待看清来人是书生时,才略微放松,随后便是老泪纵横。
“你没事……没事就好啊……”
“阿翁,生什么事了?父亲他不在吗?”看着面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般模样的祖父,书生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官府……官府的人现了你爹的事情,要抓捕你爹,你爹一路逃跑一路反抗,至今生死未卜……”
“他往哪个方向逃去了?”书生压下心中的惊慌,问道。他知道,现在他就是最后的支柱了,容不得丝毫慌乱。
“应该是城北河边……你爹出事之后,官府的人就对咱们家里里外外的人全部严刑逼供,好多下人被抓去了就再没回来过……尤其是那个姓伍的县丞,恨不得把我们家全抄了……咳咳……”祖父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将血都咳了出来。显然,他并未因为年事已高而逃过官府的极刑。
“官府……县丞……”书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但抬头望向祖父的时候又恢复了平和:“阿翁先在家好好休养,我一定会把父亲带回来的。”说罢,便直奔大门而去。
“都怪我……都怪我把他逼得太狠了,是我害了他……”
听着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祖父自责的喃喃声,先前被压下去的暴戾此刻重新在书生眼中燃起。他用力按了按腰间的刀柄,朝城北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