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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玾不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隐约觉得有股脆弱、孤单、寂寞的感受盘旋在她的心头上。
也许是因为她太疲倦,太困了,更或许是因为她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站在康向誉的客厅中对著她微笑并打招呼。女孩自我介绍的名字是尹霞,她是康向誉的妻子。
那个女孩给人一种洁净且无辜的感觉。这种类型的女孩,是男孩子会很自豪地带回家见他妈妈的那种女孩。
尹霞,呵,和她还真有点「狭路相逢」的谐音之趣呢!
路人玾望了面有难色的康向誉一眼,解释她必须准备晚饭後便走进厨房,岂料,她一推开厨房的门,还来不及走到流理台前对著水龙头嘟嘴生闷气,就与一双慈蔼的妇人眼睛对上。
「你一定就是阿玾吧?」老妇人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笑得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线。「这阵子真是多亏你来帮忙,谢谢你了。」
「你是何嬷嬷?」路人玾见老妇人处於厨房中的自在神态,不难猜出她的身分,她低头看看她的膝盖,礼貌并关心地问:「你的腿舒服点了?」
看著厨房小桌上已准备妥当的各式菜肴,她突然明白自己在此处已无作用,那个领悟顿时令她难受极了。
「是呀,我就是何嬷嬷。」何嬷嬷上下端详著她,笑著说:「我都不晓得美惠的侄女长得这么漂亮呢!」美惠是路人玾大姑姑的名字。
何嬷嬷以为路人玾年纪要更大些,没想到路人玾还是个年轻小姐,看来美惠的形容能力极待加强。
「何嬷嬷,看来你已经忙了好一会儿,快坐著休息吧。」路人玾拉开小桌前的椅子请她坐下,然後自己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知道,就算何嬷嬷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但客厅里的「夫妻」定有话要谈,一时之间还下会开饭。
就在路人玾落寞地想著自己是该收拾行李离开时,何嬷嬷说道:「看来我这腿好得不是时候。」她对回过神的路人玾眨眨眼,笑著解释,「我替这屋子的主人煮了大半辈子的饭,小誉可说是我看著长大的,他啊,什么话都会对我说。」
路人玾也学她眨眨眼,笑笑地暗想:他对何嬷嬷说了什么呢?「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何嬷嬷的眯眯眼意有所指地朝路人玾脸上瞥了瞥,「啊,好像就是这阵子来代我班,在这里煮饭的那个嘛!」
「噗!」何嬷嬷的宝里宝气让路人玾忍俊不住,噗一声地笑出来。
但她随即佯装正经神情的说:「何嬷嬷,康先生是已婚人士,随随便便就说喜欢别的女孩子,身为长辈的你,怎么不骂骂他呢?」
「怎么没有?我骂他骂得可凶了。」何嬷嬷气呼呼地说:「我怪他还不赶紧将该办的事办一办,然後把那个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拐回来煮饭、洗衣、拖地,再生几个白胖宝宝,好让我和负责打扫的邱太太退休养老,这样小誉也可以省点雇佣费用。」
她替康向誉的外公煮过三餐,也替康向誉的母亲煮过三餐,更是替康向誉煮了好些年的饭,这屋子里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路人玾露出夸张的吃惊模样,「哇,原来是何嬷嬷自己想退休,所以才鼓励康先生快找个免费劳工啊!」
「我老罗,这两年开快车闯红灯时,都没以前俐落罗。」何嬷嬷呵呵地笑了一阵,才改换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阿呷,给小誉点时间,你看看,他那个该办的事情,不是已经在客厅谈著了吗?」
路人玾张开口想回答,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将嘴又闭上。这时候,她何必多说什么呢?心中明事理的那一面告诉她,自己是该站在康向誉的立场体谅他,但另一面,整件事又令她烦躁得感到非常不快乐。
她想,何嬷嬷复工了,正好给她离开这一团乱,回家喘口气,仔细想想她该怎么做的大好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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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傍晚到黑夜来临这段时间,路人玾不是双臂抱胸,就是双手低垂瞪著房间墙壁,偶尔盯著窗外发呆,抑或看看房间内的每样家具。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是愣愣的发呆。
稍後,她走进浴室,扭开水龙头放热水,还把水温调到可以烫掉一层皮的温度,让水冲著她的颈背,直到她的皮肤再也承受不住。
关掉水龙头,她听到了微弱的音乐声,是钢琴曲,但不是cd的音响声。
穿上睡衣,再套上一件长及足踝的睡袍,拉著两端系带在腰间打结时,她瞥见衣柜旁已大致收拾妥当的行李箱,转开视线,她走到梳妆台前,在镜子里看见一张虽称不上忧愁,但明显不快乐的脸。
她拿起梳子梳著头发,并侧耳倾听楼下客厅传来的乐声。片刻之後,像游魂似的,她被乐声引出房门,缓缓地走下楼梯。
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後,她拉整好睡袍衣摆,先闭上眼睛片刻,然後再睁开。
钢琴放在客厅落地窗的旁边,康向誉衬衫的袖子是卷起的,路人玾的视线先是落在他飞舞的手指,然後是他劲健的手臂,最後停留在他神情专注的侧脸。
纷扰的雨夜里,琴声听起来似乎更美。
路人玾知道这首曲子,是萧邦的幻想即兴曲。
她静静地聆听,这首曲子有著大量华丽的缀音。康向誉的弹法与众不同,他的音符里没有伤春,没有悲秋,可是却挑动了她的心弦。听见那流畅的滑音,让她联想到晶莹流曳的星河。
曲终後,康向誉停止动作,转过脸来看著她。
那双眼睛,路人玾再度见识到它们的威力。曾在一瞥之间,它们开启了她的心扉,使她无力招架。曾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来抗拒它们,但一切都是徒劳。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深恐心中的秘密无处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