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舟和长安一走,府里彻底安静下来。
甘甜无事可做,终日沉溺于话本儿。世道愈乱,话本愈香艳,那用词那描写,可比现代那些阉割版大胆多了。
看少夫人日日歪在软榻上动也不动,时不时还发出“嘿嘿嘿”的古怪笑声,春儿唯恐二爷留下的带少夫人强身健体的任务完不成。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夫人咱们出去走走吧”的劝诫失效之后,春儿说:“夫人,你知道吗,这些话本儿都是有原型的,都是些扬州城里的坊间流言改编的。
比如这本《与夫君和离后,偏执将军狠狠宠》是陈少将和范夫人,现实是中范夫人是陈少将幕僚的妻子,陈少将去人家家中做客,对范夫人一见钟情,强娶的……还有这本,是妹妹爱上姐夫……”
甘甜瞪大眼起了兴致,坐起来,“还有呢?”
“要不咱们去外头走走,我知道的可比这些话本儿多多了,我慢慢跟您说。”
两人散步到花园附近,听完八卦的甘甜仍觉不够,举着正在看的《寡妇倾城,鬼王前夫杀回来了》问春儿:“这本呢?”
话本从侧面能反映出一个时代的背景,增加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甘甜翻了这么多话本才翻到一个沾点灵异向,好奇心旺盛。
春儿脸色瞬间变得古怪:“……我没看过。”
“就是一个外地小姐嫁给了扬州城的公子哥,结果新婚当夜新郎就暴毙了。新娘长得尤为貌美,被新郎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看中了。新娘不喜欢弟弟,但弟弟设计毁了她的清誉……”
嗯?嗯?
甘甜看向春儿,“怎么这么熟悉?”
春儿:“……”
“原型不会是我吧?”
春儿艰难地点了两下头。
吃瓜吃到自已身上了,甘甜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的表情,远远便见有三四个仆从急急忙忙向她跑过来。
“少夫人!少夫人!”
甘甜认出那是徐泽舟院子里的管事,“何时如此惊慌?”
“灵堂那边出事了,”管事气尚且未喘匀,急急道,“守夜的小厮清早就来报,说夜里灵堂里总有怪声,昨夜动静尤其大。昨日是少爷的三七……我便没有当一回事,结果那小厮回屋便昏死过去,还是中午同屋回去休息才发现的。气还在,但人怎么喊都喊不醒。”
“像是魂被勾走了一样——”旁边小厮小声嘀咕。
“别胡说。”管家冷声呵斥,人却难掩焦急,“我去了老太爷院子,但是老太爷神志不清,不能管事,老管事让我来找府里其他主子,只有您在了。不管是请大夫还是…还是请大师,都要有您拍板。”
甘甜有些奇怪,“徐泫予呢?他也不在府上吗?”
比起她这个刚嫁进来就守了寡的夫人,他这个徐府的少爷,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脸色就变了变。管事表情复杂,“泫予少爷他不太合适……”
“可小叔离府前嘱咐过我,不要去灵堂。”
“夫人,这您不用担心,灵堂封了。这几日下人都只在灵堂外烧香的,昏睡的小厮也已抬到外间,您去库房拿了牌子支了银子,我们就能找人了。”
原来是要钱啊。
甘甜被簇拥着安排完了所有事,陪着其他人守在昏睡的小厮身边。大夫和大师一并请来,把了脉念了经,皆说并无大碍,一帖符纸烧成灰和水服下,明日就能苏醒。
管事出门送客,众人刚松了一口,就见撑着桌子的少夫人身子一软,向下栽倒,竟也昏睡过去。
还没远走的大夫和大师没走远又被急急叫回来,搭脉念经,两人一对视,却是说不出有什么毛病。
大夫:“夫人身体很好。”
大师:“无邪祟鬼气侵蚀之迹。”
一筹莫展之际,床上的人眼睫轻颤,有了意识,嘟囔着喊“热”,轻薄软被被她差点蹬掉,粉白脸蛋香汗淋漓,风情难觅。
这少夫人……
众人齐齐转身,春儿落下帘帐,轻声喊她:“夫人,少夫人。”
甘甜使劲睁开眼,思绪混沌,不知今夕何夕,“……怎么了?春儿?”
“是我,”春儿嗓子有些哑,“您刚突然晕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甘甜动动手动动脚,没觉出哪里不适,摇了摇头。扶着床板起身,才看到帘帐外聚了不少人。
“都是来帮我看病的?”
春儿点头:“看过了,您没事,估计是累着了,您别老躺着看话本儿了,身体躺虚了。”
是药三分毒,既然无病,就没有再开药的必要。夜里,例行补汤又送了过来,份量比之前更甚。甘甜对着一大海碗黑乎乎的汤药发呆半晌,又瞥了眼窗前那盆依然生机盎然的植物,一口闷了。
她敏感地察觉到这次的情况与上个世界的经历相似,医师查不出问题,却无缘无故晕倒。
只是没有系统,她不能确定到底是鬼气的影响,还是设定,她是男主的妻子。若男女主要在一起,她总是要消失的……
这次的消失,会也是死亡吗?
可汤药似乎未起作用,夜深了,万籁俱寂,床榻上的人脸色潮红,汗浸湿中衣,一副热到脱水的模样,嘴里却无意识地喊着冷。
甘甜觉得身体里似有虫在钻,轻轻啃咬如蚀骨一般,不痛,却酥麻异常,连带关节无力。冷与热交替,她想喊,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直到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的天光,所有难受的感觉在瞬间消失。甘甜沉默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一步步走向徐泽舟的院墙外。
不等她说话,系统的声音便急急响起:【甜甜,你要死了,快去找徐泫予,现在只有他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