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5
第一章军临天启
灵堂,白布飘扬。两边挂着一副挽联:蝶化竟成辞世梦,鹤鸣犹作步虚声。
“肤体无伤,神色淡然,应非他人所害,当是自然而亡。”这是太医院所下的结论,无比荒谬,但是有理有据。
瑾玉公公是五大监中行事最为低调的一个,他在朝中没有树立多少敌人,也并没有多少朋友。因为他的身份,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可灵堂里却无比安静,那些人来得快,走得也很快。大家垂首,跪拜,很少有人哭泣,安静得就像瑾玉公公一个人在藏书阁中看书的日子。
天启风雨飘摇,皇帝尚且在病危之中,死去一个五大监,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等到傍晚之时,灵堂里终于变得空荡起来,不再有宾客临门。于是,殿中只剩下了四个人:掌剑监瑾威、掌印监瑾言、掌香监瑾仙以及大监瑾宣。
与死去的瑾玉公公交情最为深厚的瑾仙公公走上前,他掀起了尸身上的白布。神色淡然,瑾玉公公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瑾仙的手轻拂过瑾玉的身子,缓缓说道:“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瑾玉的功夫,光论内力深厚,怕是在我们三人之上,只和大监在伯仲之间。”
瑾宣大监点头:“绵息术是极难修炼的功夫,瑾玉很有定心,是我们中唯一练成的。”
“但是瑾玉死了,表面上还没有一点损伤。”瑾仙公公将手按在
了瑾玉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天启城如今不太平,太医院不是傻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揽祸上身。可我们也不是傻子,瑾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可是浑身的经脉全都断了,什么样的人能震碎瑾玉的经脉?”
其他三人全都静默不语,内力霸道至此的人,他们一时竟都想象不到。
“又或许这门武功,就是拿来震损别人经脉的?”瑾仙公公收回了手,缓缓说道。
的确有这样一门武功,曾经毁掉了年少便入天境的萧瑟的经脉,甚至让昔日的百晓堂堂主至今都无法下山。
“虚怀功。”瑾威沉声道。
“可师父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这门武功了。”瑾宣说道。
“会不会这门武功,我相信谁都不敢确定。”瑾仙突然纵身而起,一指袭向瑾威。
瑾威微微皱眉,猛地拔出渊眼剑。瑾仙一指点在渊眼剑上,一股寒气瞬间席卷剑身,渊眼剑微微一颤,发出森冷的寒鸣声。
瑾仙收指,撤后。瑾威一震长剑,一股剑气化去了剑上的寒意。两人一个人用指,一个人挥剑,但用的武功却是同源——虚怀功。
“这些年,我们谁也没有放弃这门武功。当年师父留下了残本,除了瑾玉,谁都没办法忍住不练,但练得如何,练到了什么地步,却只有自己知道。”瑾仙望着自己的手指,“贪婪啊!”
瑾威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你的意思是,杀瑾
玉的人,就在我们四人之中?”
一直没开口的瑾言急忙摇头,说道:“这话可不合适,我与你们不同,我不是浊清大监的弟子,我并不会虚怀功,你可以试试我。”
“可你的师父还没有死,他是浊清的师弟,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悟出些什么了。”瑾仙幽幽地说道。
瑾言笑了笑:“掌香监你这是诛心之论,这么说,全天下都有嫌疑,为何你要怀疑你的同门亲人?”
瑾仙公公望着安静地躺在那里的瑾玉,微微笑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了那里,我诛什么都不为过。”
瑾宣大监清了清嗓子:“瑾仙,纵使太过悲伤,你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大监。”瑾仙公公轻轻垂首,“是瑾仙冒犯了,但瑾仙并不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你!”瑾威公公怒道。
“白王殿下,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喊道。
四人同时一愣。白王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瑾玉公公是他的武学师傅,也是整个天启城和他最为投缘的人,但这也是他重获光明之后第一次现身。
他摘下眼前那围了十几年的白布,走起路来不慌不忙,神态从容,一双眸子清亮淡然,就像是死去的瑾玉公公复生了一般。
绵息术修炼入境,气质就会如此从容不迫,从容到就算赴死亦从容。
“白王殿下。”四人同时垂首。
萧崇却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只是俯下身,望着躺在那里的瑾玉公
公。
“二师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象你的模样。我想象你是某座深山中的隐居儒士,是写尽千帆的天才书生。可没想到,你还和我少年时所见一般。当年你像一个平凡的读书人,如今只像一个平凡的中年教书先生。”萧崇叹了一口气,“你并不有趣,但这个天下没有了你这样的人,却是多么无趣。”
“我以前问你,为什么会选中我这样一个瞎了眼的皇子,你说,你选中我不是希望辅助我当皇帝,而后获取荣华,而是因为觉得值得。”
“白王殿下节哀。”瑾宣大监淡淡地说道。
萧崇抬起了头,将白布掀起,重新盖住了瑾玉的身子:“我知道二师父为何而死,我求他替我还一个人情,没想到这个人情却害得他丧了命。二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皇位我可以不要,但他的仇我要报。”
殿外,杀气陡盛。身材魁梧的怒剑仙颜战天将手按在破军剑上,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