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问:“小夭,你愿意嫁给我吗?”
当年,小夭和丰隆孤男寡女在密室议亲,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是又羞又臊,恨不得立即跑掉。她低声嘟囔:“你想求娶,应该去问外祖父和玱玹。”
“我当然会和他们提,但在征询他们的意见前,我想先问你。小夭,你愿意嫁给我吗?”
漫天桃花簌簌而落,犹如江南的雨,小夭好似又看到了爹和娘,正含笑看着她。
“我愿意!”小夭甩掉璟的手,逃进茅屋,觉得脸颊滚烫,心怦怦直跳。在镜子前照了照,如同饮了酒,整张脸都是酡红色,她双手捂住脸颊,对镜子里的自己说:“真没出息!”
晚上,玱玹来小月顶时,看到小夭也在,分外惊喜。
他笑对璟点点头,坐在了轩辕王下,和小夭相对。
璟对轩辕王和玱玹恭敬地行礼,说道:“我想求娶小夭,恳请二位陛下恩准。”
玱玹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小夭。上一次丰隆求婚时,小夭满面惊诧茫然,而现在,她低着头,眉梢眼角三分喜、三分羞,还有四分是心甘情愿。
玱玹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人都没有的荒凉山顶,身还在,心却飞了出去,穿行在漫长的光阴中,看着一幕幕的过去——
因为小时的经历,他早慧早熟,偶尔也会享受逢场作戏的鱼水之欢,可是一颗冷硬的心从未动过。被人调侃地问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女人时,他总会想起小时候,小夭抱着他说“我不嫁给别人,我嫁给你,永远陪着你”!
陪着小夭,从瑶池归来的那一夜,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眼前全是小夭,小时的她、现在的她,身着男装的小夭、穿着女装的小夭,不管哪个她,都让他时而欢喜,时而心酸。他不是毛头小伙子,很清楚生了什么。
可是,他能怎么办?一个连睡觉的屋子都是别人赐予的人有什么资格?一个朝不保夕,随时会被刺杀的人有什么资格?
他一直都记得,姑姑送小夭去玉山时,他恳求姑姑留下小夭,诚心诚意地应诺“我会照顾小夭,不怕牵累”,姑姑却微笑着说“可是你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能力保护她,只是不怕可不够”!
他曾立志,要快快长大,等能照顾好小夭时,就去玉山接她,可几百年过去了,她再次回到他身边时,他依旧没有能力照顾她,只能告诉自己: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你没有资格!
那时,小夭对璟有心动,却还没有情,对丰隆则完全无意,可因为那些男人是涂山氏,是赤水氏,每一个都比他更有资格,所以,他一半是退让,一半是利用,由着他们接近小夭。
轩辕城中,危机四伏,璟万里迢迢而来,小夭却和璟闹翻了,压根儿不肯见璟。
轩辕山上,他抓住小夭的天马缰绳,请她去见璟。这一辈子,他曾被很多人羞辱过,可从没有为自己感到过羞耻,但那一次,他觉得羞耻和屈辱。
小夭不仅见了璟,还和璟在屋中待了一个通宵,他在冰寒刺骨的水中浸泡了一夜,可他洗不去心上的痛苦,也洗不去自己的羞耻和屈辱。
他想冲进去,把璟赶走,可他知道不行,岳梁府邸前,小夭用身体保护他的一幕就在眼前,他没有资格!
那一次,他如愿得到了丰隆和璟的鼎力支持,做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选择神农山,放弃轩辕山。当他放浪形骸、醉酒吃药,和岳梁他们一起半疯半癫、哭哭笑笑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在做戏,他是真的很痛苦,在麻痹和宣泄,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放弃的不仅仅是轩辕山,还有他的小夭!
来到神农山,璟和小夭的交往越来越频繁,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只做兄长!只要两个人都活着,只要小夭快乐,别的都不重要!
那一天,小夭从青丘回来,软倒在他怀里,一口血吐在他衣襟上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一刀刀凌迟。
小夭为璟重病,卧榻不起,他夜夜守着。无数个深夜,看着她在昏睡中哭泣,他痛恨得到却不珍惜的涂山璟,可更痛恨自己。
轩辕王巡视中原,轩辕上下人心惶惶,王叔和他已经彻底撕破脸。他站在一个生死关口,上一步乾坤在握、俯瞰天下,下一步则一败涂地、粉身碎骨,连馨悦都开始和他有意地保持距离,小夭却在最微妙的时刻,同意嫁给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