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他来不及气恼,只是有一丝纳闷:常人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才第二次被调戏,就已经习惯到气不起来了吗?
脑海里虽然被一堆问题烦着,嘴上却丝毫不显凌乱,“刚才那茶里是什么东西?”
任东篱倒是很坦白:“曼陀罗,我加的。”
“你平时很喜欢把这种毒物往人杯子里丢吗?”
“哎,怎么能说是毒物,我和陆兄杯子里都有,阁下以前没喝过‘花茶’吗?可能是体质问题,有些过敏反应而已。”说着,她伸手拿了金猊捏在手里的茶杯,面色自若地饮尽,摊手道,“看!而且阁下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没有吧!”
第19节:观棋君子(2)
金猊道:“你可以事先吃解药,别以为我是傻子。”
任东篱笑道:“咱们一路都在一起,以你观察入微的本事,可曾发现过有什么东西,我和陆兄吃了却没给你吃的?”
“做错事的人,当然一个劲地狡辩。任东篱,刚才一时大意上你的当,这笔账先记下,以后定然讨还。”任东篱笑意还未消减就又浓了三分,“噢?敢问是怎么个讨还法?莫不是要给我画一幅酣睡图然后拿去市集拍卖?好啊,就算拿不到抢手丹青奖,至少也是个最美画手奖,在下先谢过美人了。”
金猊哼一声,却没说什么,抬眼将这个湖心亭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从横梁到柱子,每个角落都没放过,直看得陆抉微笑容僵在脸上,道:“啊呀呀,赤炎公子,做坏事的另有其人,万万不可拿陆某的房子出气啊!”
金猊道:“姓陆的,你是武林盟主,也就是正道人士,又天生长了一副笑脸,同时还自命潇洒风流,本公子生平厌恶的三种人,你全部占了,如果有人要取你的命,而价码又合适的话,我会很乐意接受。”
任东篱“哎呀”一声,插嘴道:“别忘了通知我,我会很乐意到场观摩。”
陆抉微苦笑道:“交到这种朋友,真乃陆某人生画卷中的一大败笔。”
你我身在这江湖尘世之中,只是昂贵的筹码,要够强,才能掌握得了自己的命运。
……
瀑布边上,男子回身,低声但果断道:“不行!”
身后之人似乎对这种反应了然于心,淡淡道:“要换取他手中的《陆抉微》,就必须让他见到你那本《陆钩沉》。”
男子冷然道:“虽然只是小半本残册,但对小人至关重要,小人不可能在见到陆抉微手上那半本前,就贸然交出自己这本书,因为不管是过去、现在,抑或未来,它都是最昂贵的、赖以为生的筹码。”
与他对视片刻,任东篱点一下头,神情缓和道:“那好吧,但你可否提示一下,这本书所记载的,究竟是哪方面内容?”
陆钩沉吟思半晌,开口道:“一些玄术。”
“有什么作用?”
陆钩沉再沉默一下,“如果小人没猜错的话,凡人借助这种玄术可以观过去,通未来。”
任东篱摇扇的手停住,“哦?”
“陆抉微料事如神,人间诸事,就仿佛他棋盘中的黑白双色,因此人称‘观棋君子’,试问一个人就算天资再怎样聪颖,毕竟不是圣贤,又怎能达到这种万无一失的程度?”
任东篱思虑一番,淡淡自言自语道:“难怪五年前他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身份。”
陆钩沉道:“如果此书内容散播出去,江湖中会发生什么事就可想而知了。”
任东篱掀起眼皮笑道:“别说是拥有,就算只看过它几眼,这人这辈子想必都别指望睡踏实。看来,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喂,你不会事后杀我灭口吧?”
陆钩沉一怔,然后淡淡笑道:“三公子放心,小人见识过您的实力,就算杀得了您,也会跟闲邪一族结下仇怨,于小人有百害而无一利。”
任东篱合上折扇,搔了搔颈窝,笑道:“跟聪明人聊天是件高兴事,但跟聪明人交易却不好玩——你与他都精明得要死,非得见到对方手中半册才肯交书,叫我如何是好?唯今之计,岂不是只有跟你们其中一个动手用抢的?”
陆钩沉抬眼,淡淡道:“以三公子的精明,要抢也是抢陆抉微的。”
“哦?何以见得?”
陆钩沉道:“三公子跟他有很好的交情,却与我不熟,对我的武功和智谋没有十全把握;他是君子,我是小人,宁得罪君子,勿招惹小人;我会不择手段——而他,总有诸多顾虑。”
任东篱缓缓打开方才合拢的折扇,悠闲地扇着风听完这席话,点着头道:“人不要脸最强大,好吧,算你说对了。”
谈话刚刚告一段落,就见红袂急急沿小径而来。
“公子,有人要见你,”顿一顿,红袂笑道,“就是那位五侯府的赤炎金猊,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哟。”
陆钩沉见状,回身揖道:“小人先行告退,敬候佳音。”
挥退他,任东篱笑道:“受我三番五次奚落,他居然还能找上门来,嗯,心理素质真不错。人呢?”
红袂道:“在您的雪个园里。”
任东篱“噢”了声,缓步轻晃地摇回园子,透过镂空窗格,只见会客的偏厅里,一道艳红色身影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不是金猊又是何人?
任东篱迈过门槛,笑道:“怎么,莫非阁下因为名字叫做‘赤炎金猊’,导致五行之中火气过旺,屁股烫得坐不住吗?”
金猊并未显出看到她的意外之色,可见早就知道她回来,“先把机关摸清楚,免得来不及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