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略一思索,忽而愤道:“难道朕会怕一个小小的锦国,朕就杀给他们看!”
江寄水平静地说:“皇兄,臣弟有更好的方法,既可以惩戒锦国,又能牵制他们。”
苏离心生不妙,皇帝却极感兴趣,催促道:“快快道来。”
江寄水瞥一眼群臣,笑道:“皇兄如果愿意,可否交给臣弟去办?”言下之意,这事要秘密详谈,皇帝颔首应了,江寄水又绕着仍跪在地上的苏离走了半个圈,皇帝睹此,方才想起宣她平身。
“皇兄,莫非这孩子就是太后跟臣弟提过的苏家后人?”
皇帝点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苏红与母后的交情匪浅,于皇弟你更有授业之恩,朕正愁如何安顿含章,若皇弟不介意,就做这孩子的老师可好?”
江寄水面朝御驾,目光却落在苏离身上,语气淡淡:“臣,却之不恭。”
这次离开皇宫,江寄水得以名正言顺地与苏离同车而行。
未等苏离开口,江寄水冷冷道:
“你方才的‘节外生枝’,的确让本王很是佩服啊。”
苏离低头道:“是含章多事,请王爷责罚。”
江寄水凝眸,抬眼直视过来:“本王为什么要责罚你,你做得很好。智者千虑必有一疏,本王虽命人事先在雅安殿藏了羊皮,令皇上相信刺客来自锦国,却疏忽了雅安殿已被收拾过的可能,险些出了纰漏,还是你机警,既为本王澄清,又给皇后设罪,一箭双雕,试想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处世布局竟然如此周到,本王获此至宝,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苏离试图提及锦蓝,却不知怎么开口,迟疑间江寄水悠悠开口:“明日我会奏明皇兄,你指证刺客功不可没,母亲又是太后及本王旧识,特酌封为郡主,太后还会收你作义女,你不必住在宫外,今晚收拾一下,明天就搬到……”他想了想,“雅安殿吧。”
苏离哑然道:“含章不敢居此伟功——”
“伟功?”江寄水翘起唇角,“等你给本王收服了那位质子,再提伟功二字不迟。”
“……质子?”
“锦蓝与你年岁相当,差也不过数月,住在雅安殿附近的绯安殿;他来圣三年,与宫中所有王公子弟交恶,放眼望去只剩你是合适人选,本王要你去取得信任,和他成为莫逆之交——不算很难吧?”
苏离无言,只能默然点头。
“以你的脑筋,应付一个同龄人只会绰绰有余,不过锦国人崇尚武学,皇族尤甚,你若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很难得到他的尊重,所以即日起,本王会亲自教你武功,你可不能怕苦喊疼。”
苏离点头再允,江寄水略略满意。马车中静了片刻,江寄水又开口问道:
“苏离,你知不知道锦国为什么数百年来如此崇尚武学?”
苏离听他唤自己皇帝御赐之外的原名,有些意外,加上问题又始料未及,这次只能摇头。
江寄水顿了顿,淡淡说:“传闻第一位锦王建立锦朝,乃是凭借一身天下无敌的硬功,这种武功非常霸道奇特,只有特定的人习得,否则,饶是你再刻苦努力,也会为其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尸骨无存。这位锦王生育子嗣后,便将此功传授后人,除了一子外,其余全部丧生,想当然耳,仅余之人便是第二任锦王。”
苏离凝神细听,江寄水瞥她一眼,一抹极淡的笑影在眼角转瞬即逝,继续说:“锦国虽然崇武,但更为注重的,其实是皇室血统,他们以生命为代价继承下来的武学,到了这任锦王却告失传,只因上任锦王膝下十八个子女中有十七个都因习武暴毙,剩下这根独苗,即使不会,也就在群臣簇拥中做了锦王。”
苏离皱眉道:“王爷觉得锦王会叫他的子女继续学那种霸道的武功?”
“那是必然,会者为王,是锦国的铁规。我想他们每个皇子应该都有一份秘籍的复本,那个锦蓝也不例外。”
苏离听得一怔一怔:“王爷担心他万一学会武功,便会逃回锦国去,继承王位,然后对我朝不利?”
江寄水一字一句道:“谁也无法排除这个可能。”
“王爷要含章将秘籍弄到手?”
“不错。奇功在这代失传,乃是锦朝灭国天兆,你要想方设法把这种古怪的武学相关记载全部找到,断了锦国后路,让他们永无复兴的可能。”
江寄水抬眼望来,苏离从不怕与任何人四目相接,可是那一刻,她竟情不自禁逃避了这位容王的注视。
因为那一双眼,是她所见过最深不可测、锐利森冷的一泓寒潭。
也因为那一刻起她已经惊觉,自己注定走上背叛的未来。
和容王预料的一样,皇后收监翌日,苏离以十六岁的稚龄,先被皇帝表彰,御前听封小琅琊郡主,又蒙太后恩典收为义女,还是亲王的学生,一下跻身皇室,尊荣无比,成为朝中众臣竞相巴结的对象。第99节:劫狱(2)
苏离还记得自己第二天出现在锦蓝面前时,他那副吃惊的表情。
“你、竟、然、是、郡、主?”
“刚刚封的,前面还有个小字呢。”皇帝说她模样乖巧、温和柔润,总让人联想到晶莹剔透的玉石,琅琊一名,两字皆有玉为偏旁,再适合不过,就象征性地封了,图个好听,跟那些严格意义上的郡主公主还是相去甚远的。
“来头真不小,喂,那你以后都住宫里了?”
苏离点头,锦蓝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