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手上有事做,林澹就很少会胡思乱想了。
所以他腾的一下从凉亭里冲出来,把每一块花圃,每一处山石缝隙里,全部重新种满“甜甜根”,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他甚至引土到那一片结满寒冰的湖面上去,将那里都种上自己的杂菜。
培育幼苗、移植入菜园、成熟后收割、取根茎出来美美地饱餐一顿、继续用种子培育幼苗、再移植入菜园……
如此循环往复,种了吃,吃了种,林澹在这片亲卫宅院里,忙活了几天,倒是成功地不再胡思乱想了,但是
成功把自己病倒了。
躺在凉亭里的条椅上,林澹觉得仿佛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被烈火灼烧着,痛得他意识都要模糊了。
肉|体上的疼痛还是其次,丹田处、筋脉中、还有神识上仿佛虫蚁啃噬的痛苦,更是难熬。
他这是怎么了?累出毛病了?
可他以前在外面为了吃口饱饭搬砖打铁的时候,干的活比现在繁重多了,那时候也没见自己累坏啊……
林澹迷迷糊糊想着,后院里的狮头鹅“嘎嘎”叫着走到他边上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摇头摆尾地从凉亭里离开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怀珍长老抱着药箱过来了。
站在林澹边上,老医生垂着眼,脸色黑得恨不能滴下墨汁来,
“哼!老朽先前交代你的那些注意事项,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我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乱吃,不要乱吃,你说说,你这两天,吃了多少这院子里的杂草根!”
啊……是“甜甜根”的问题?
林澹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可这甜甜根,我刚下床那天,就吃了好些,那时候也没见有问题啊……”
要不是因为之前那次吃的没问题,林澹也不会这么坦然地将医嘱抛在脑后了。
听到林澹的小声哔哔,怀珍长老又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两声,
“你头一天吃的那杂草,是被掌门渡劫的灵气化雨滋养过的吧?那杂草被那么纯净的至阴灵力浇灌过,自然也变得纯净,吃多少都没有太大问题。
“可你后来种的这些,就不一样了。这样驳杂的灵气,吃了太多,你那大病初愈的丹田,如何承受得住?”
怀珍长老骂骂咧咧地说了许多,又开了几副药,气得狠了,也不费心叫童子把林澹搬回东边厢房去了,索性就由着他躺在这四处漏风的凉亭里了,反正这里散热好。
临走前,怀珍长老指着林澹鼻子,甩下一句:
“给我记住了,再乱吃,下次就是烧成傻子,老朽也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怀珍长老离开之后,这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一头气势汹汹在看门的狮头鹅,就只有林澹一个人了。
林澹直挺挺地躺在条椅上,独自望着满天的星星,呆。
脑袋昏昏沉沉的,恍惚之间……
仿佛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凛冽冬雪般的清香气息,好像隐约有一条被月光拉得很长的影子,打在林澹身上。
林澹转过头,看到一袭熟悉的白衣,朝他缓步靠近过来。
那张覆着白玉面具的漂亮的脸,一点点在眼前放大。
林澹有些呆怔地看了一阵,然后重新将脑袋摆正了,
“看吧,还是不能太闲,太闲了,脑袋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现在人烧着,变本加厉,直接产生幻觉了。”
正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忽而耳边传来那道清冷的声音:
“为何食言?你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