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与老爷都在自己屋里用过了。”樊夫人摆了摆手,从贵妈妈手里接过朝歌的吃食,示意她们退下,接着贵妈妈的动作将那口粥喂到了朝歌嘴里,问道:“听下人说,歌儿昨夜发噩梦了?我与你父亲不放心,来看看,歌儿别怕,就是真有坏人,母亲和你父亲在这,没人敢欺负歌儿。”
“歌儿不怕。”朝歌这才点了点头,脸露了笑意。
云里雾身上还穿着朝服,朱红的朝服,藏蓝的腰带,冠戴鼎状官冠,看得出来是一回府便往朝歌这来了,连身衣服也来不及换。
樊夫人正在哄朝歌吃食,云里雾却似有忧虑地在朝歌屋中前前后后都走了一遭,东看看西看看,前后都看了一圈,并没有奇异的地方,恐怕真的是朝歌一早说梦话而已,可就在此时,云里雾在床榻前的脚步却是一滞,俯下了身来……在床底正中央的足阶下发现了半截赤金色的腰带,剩下半截,都被压在了那足阶之下。
云里雾愣了一愣,将那赤金色的带子取了出来,眉宇间忽然沉重地凝了起来……北周以墨黑为尊,这赤金如墨,素来只有那位敢用……朝歌的闺房,怎么会有此物?
“老爷?”樊夫人被云里雾晃来晃去晃得心慌,又见他背对着她们娘儿俩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起了疑心:“可是这屋里真的有别人闯进来过?”
云里雾慌忙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转过身来,对着妻女笑道:“胡说什么,歌儿说梦话,你也跟着糊涂?”
云里雾说着,便要往外走,樊夫人没好气地埋怨道:“老爷,你这是又急着往哪去?好不容易来瞧瞧歌儿,一句为父的关忧也没有,晃了一圈就又要走。”
云里雾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好言好语哄着隐隐要发怒的妻子道:“夫人这话说得……我这是要让人多派些人手来歌儿这,虽说我国师府决不可能发生这样的荒唐事,但多些人手守着,让歌儿心里安了,夜里就不必再发梦了。”
☆、020替她寻仇
金兽炉内吐着熏香,是那能安神的香,书案上偶尔会有简书翻动的声音响起,大多时候,还是静得连一根头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有,寂静得让人屏息……
卫衍的性情素来阴晴不定,跟前伺候的人无不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惹了卫衍不快,那是要丧命的事。
案几上的茶凉了,御前的宫女低着头,躬着腰,令视线落在足尖,耳鬓与捧茶托的手臂平直,谨慎地轻手轻脚上前换下那已经渐凉的旧茶。
砰!
卫衍突然将卷起的书简往桌上一砸,神色不耐,黑潭般的眼仁闪过不快,危险的肃杀之气如排山倒海而来,惊得那训练有素的婢女手上一抖,竟将刚要取回的茶盏给打翻了……
卫衍眸光一敛,那婢女连头也未抬便已察觉到了那道不耐的视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陛下……”
静立在内的御前宫女也一同跪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也不敢喘。
就在此时,取了待批的书简回来的大监明下月恰巧归来,见御前宫女跪了一地,便知道这些个没轻重的又犯了事,惹陛下不快了,忙横了眼,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圈,训斥道:“都是些废物,连这点差事也办不好,全部滚出去,到慎行司领板子去。”
明下月在卫衍跟前是个红人,为此这宫中上下,乃至朝堂之上,众人无不忌惮明下月几分,处处给他颜面,如今明下月开口却是救了她们一命,一顿板子也比丢了命要强,众人忙手脚麻利地磕头爬起来,躬身往后退,半点也不敢耽搁。
人走了,清静了,明下月方才讨好地将书简归置到案上,讪笑道:“陛下……”
卫衍凤眸微抬,喜怒莫辨地睨了他一眼,懒懒道:“你何时这般好心肠,还怕寡人为了这点小错将她们通通拉出去砍了不成?”
明下月摸了摸鼻子,唇红齿白,讪笑道:“陛下仁德,奴才不敢,不过是些卑贱之人,不值得陛下动怒。”
卫衍没好气地收回了视线,身子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一手执着卷起的书简,嘴角上扬,冷笑道:“又有多少人奏你在外头胡作非为,埋怨寡人为政不仁。这个终古,一把老骨头了,不肯消停些。”
“陛下看在太史令三朝老臣的份上,不与这位顽固不化的老先生计较,这老家伙倒是得寸进尺了。”明下月猜想,以终古那牛脾气,定是在奏折里又将陛下训了一通,惹了陛下不快。
卫衍眼也未抬,漫步不经心地提了句:“有时间在寡人这嚼舌根,连个刺客也处理不干净,该去慎行司领罚的是你。”
明下月愣了一愣,方才知道卫衍说的是谁,忙跪了下来:“陛下如何知道……”
上元夜刺客行刺,未及卫衍跟前,就被明下月给重伤了,只是当时碍于宫宴未散,不宜声张,且这等小事实在无须事无巨细报于卫衍,明下月便擅作主张瞒了下来,只是当时他脱不开身,又惟恐惊动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这才让那刺客逃了。
只是那刺客被他所伤,逃不了多远,即便是逃了,也活不了多久……如今他也在暗中派人封了邺康三处城门。
卫衍冷笑道:“你的手笔,谁还能瞧不出来?”
明下月的暗器直接打到那人的命脉上,还让那丫头误打误撞把人给废了,不死也是残,这事若是平日里明下月不报他便也罢了,如今这样一个废人,能混进宫中,又混进国师府,如今藏匿于邺康之中,明下月竟然连人也找不到,是那个废人本事了得?还是他明下月太过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