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醒言听不下去了。他用力抹了把脸,“你最好都是骗我的……你对我一点也不公平,我从没有什么要瞒着你,你凭什么瞒着我?”
褚晏清照旧顺从地点头,“是的,都是骗你的,你一句也别信。你只要恨我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喵!
这俩在构思时是把自己逼疯的entjx社会化比较成功的tp,都属于摸爬打滚很拿手,一谈感情就抓瞎,所以要完全修复关系依然需要一些时间和机遇的
第26条还有算不清的旧账
程醒言紧盯着他,为让自己显得凶狠,都忘了要眨眼,眼底冒了几缕血丝。褚晏清也打算配合地佯装畏缩,而程醒言已朝他刺来,在他身侧胡乱摸索着。
是叫他别废话了,也别瞎想了,开始做吧。像他们分手前一样,用近乎作弊的方式去延续联系——毕竟刚程醒言坐他腰间时双方都起了反应,就隔着初秋的纤薄衣物,谁也别想隐瞒。
但程醒言只洗劫走他身上剩的半包香烟,先燃了其中一支,兀自将手臂横在阳台的窗外,火星子从对方指尖滚落下去,又因列车冲撞的气流重新漂浮回来。
“我确实特别恨你。”程醒言背对着他,“所以暂时不想见你了,你让我自己在阳台待会。”
褚晏清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先回屋去。
刚沾上那张曾长年当作折叠床用的沙发,他便昏昏然地困倦起来,最后一丝意志是记下药物会毁脑子,假如以后有费脑子的工作,他断然得偷停一两天药……
褚晏清以为自己睡了整天整夜之久,在负罪感中挣扎着醒了,睁眼发现也不过半小时。
天旋地转,他努力想将涣散的精神收成一束,刚攒了些意志,窗外这时滚过列车的嘶吼,到他耳边就放大无数倍,心肌比神经收束得更快,只需瞬间便高高悬吊起来。像是他脑子里的毛病在下达警告:它比药物副作用厉害得多,停药就是找死。
惊恐发作而已,程度也还算轻微,对他而言并不稀奇。褚晏清将这阵子心悸忍耐过去,借此间隙还反省了自己的虚伪。
他的人际关系是按照圈层结构划分的,遵循着一套严格的社交秩序。圆圈越往外排布,他就堆砌了越多层的掩饰。即便程醒言已闯进圆圈的最里部分,离中心仍有道隔阂。而他的中心就是块破铜烂铁,谁见了都得唾弃,他将这种社交秩序当作安全感的来源。
所以他面对心理医生都不能坦诚。医生问他最开始感觉焦虑是什么时候,他回答是从某部电影签完对赌协议开始。实际应该在他很小时候,记不清几岁,他就会无故担心列车脱轨撞向阳台,或者妈妈以约会为由再也不回来了。比担心脊柱因病残废还早得多。
褚晏清想起他忘了向程醒言正式道个歉,为他的虚伪和掩饰,为他造成的所有烦恼和伤害。又猛然想起程醒言还立在阳台窗边,列车如果真撞过来,对方就得粉身碎骨。
他必须找到程醒言。他当即飘向阳台,程醒言也回头看他。
月色无瑕。人也是完整的。甚至,程醒言看起来完全是他们刚认识时的样子,照旧挂了件谈不上设计或者搭配感的t恤,头发应该进剧组后就没仔细剪过,在脖颈后潦草地落着。还有鼻尖和半边眼睛笼罩在烟雾里,就好像他们在剧组里那些赶通告的夜晚,需要依赖烟草来保持清醒,连场景都还原了。
地铁怎么会脱轨呢?列车又怎么会撞破墙体呢?焦虑感总是毫无依据,但他仍然觉得很安心。劫后余生似的。
程醒言见他愣着,先将他伤着的手仔细检查一番,对结果不甚满意,“又在渗血。”
褚晏清心不在焉的:“不用管。要不是你来看,我都没感觉疼。”
程醒言将信将疑,又稍微调整了纱布的贴合位置,才放开他的手指,“烟抽完了,你晚来一步。”
“今天也不用在剧组熬大夜,你抽太凶了吧。”
“你有资格说我么。”程醒言别过头去,“我在想一个问题,静不下心来。”
“在想什么?”
程醒言迟疑片刻,“你爸爸,他,他虐待过你吗?”
原来在想他的事。谨慎起见,褚晏清继续问:“怎样才算‘虐待’?”
“比如打你什么的……”
褚晏清严肃地点头:“有。因为我拒绝跟他商业伙伴的女儿联姻,他曾经在腊月十八对我家法伺候,让我大雪天跪在院子外边,让几个下属轮流用铁棍打我……”
程醒言勉强笑了笑,将空的烟盒扔他身上了,“下一集该进行到逼你给他的小儿子捐肾捐肝捐心脏了,够熬一锅下水汤的。”
褚晏清压住了那只空盒,“连你也打我,真狠心啊。”
“没跟你开玩笑。”程醒言收回了笑意,“你爸爸看起来也不缺钱,为什么你还跟你妈妈住在这种地方?”
原来限制开销也算虐待。对方其实还经常克扣他的医药费和生活费,他也厚着脸皮去求父亲要过,只得到模棱两可的答复,想来是要借此机会迫使他服从罢了。算虐待吗?反正他也活下来了。
但他现在精神木钝,一回想什么就头疼得厉害,于是替父亲挑了个缺钱的借口,对谁都好,“他装阔而已,前些年投资差点赔死,名下所有房产和股份都抵押出去了。而且他的钱源头都脏,光靠拍电影洗不干净,给我也不敢要。”
“那他在圈里的资源,总该分你一些吧。也没听说你受过他的提携,他反倒还给你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