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会极大程度地消磨人的耐心和文化热情,褚晏清对老得能当自己父亲的黑白电影提不起兴趣,他断然回绝了:“不想看。实在要看还是放你痴迷的那些垃圾惊悚片吧,不要带jupscare的。”
程醒言嘀咕道:“怪不得有编剧在自传里骂你。”
褚晏清只好引诱对方一起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抱一会就睡觉吧。”
“你先睡吧。我答应要给叶竞遥挑选一些电影,她住院需要打发时间。”程醒言忽而想到什么,“她过段时间要做第二次手术。如果能继续活下去,她想慢慢把钱还给你。你觉得可以吗?”
褚晏清并没思索太久,“算了吧,要还也不是由她来还。再说我最近不怎么缺钱,过完春节电影就会开始分账,我还能领到一笔绩效金。等吃完这笔老底,估计又有新的电影要上映了,可持续发展。”
程醒言有段时间没有吭声。褚晏清已挑选出一组合适的照片,准备更新到程醒言的账号上,对方忽而将两只耳机都摘下来了,转身面朝向他,认真道:
“褚晏清,跟我聊聊你妈妈吧。”
褚晏清拥有一流的危机意识,全凭本能就竖起了防卫机制:“叶竞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程醒言偏偏不回答,只静静地注视着他。而这目光过于灼热了,将形成阻碍的衣物和皮肤都烧得通透,剩下两颗明明白白的心脏。两人距离比在浴室里还要更近。
褚晏清问:“你想听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没有想说的。”
程醒言主动开口:“你妈妈走了,那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如果有达到更好结果的可能性,但他没有做到,那该就是他的错。褚晏清在心底回答。
但今天本来是愉快的日子,他不想在收尾时刻将砸碎这种愉快,于是翻身往卧室外走去,擅自结束了对话:“我都快忘光了。别问了,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你现在的义务只有陪我睡觉。”
程醒言在他身后挽留:“我想去看看你妈妈。行不行?你带我去吧。”
所以在褚晏清和程醒言父母见面之前,他先带程醒言见了自己妈妈——在墓碑前见了。
程醒言在墓碑前放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褚晏清又把对方往前推了推:“妈你就安心地去吧,我骗到了新的倒霉蛋养我,以后我不会流落街头饿死冻死病死的。”
程醒言脊背局促地僵着,“你平常都是这样和你妈说话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你快跟我妈发誓,说你特别爱我,永远都不会把我扔出去死掉。”
程醒言望向他的目光写着怀疑,褚晏清也识趣地闭嘴了。
当然不是。玩笑必须建立在气氛放松且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他不会和母亲开玩笑,因为他从没享受过轻松的时刻。至于尊重,他们连理解对方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尊重。
成年以前是他理解不了母亲,为什么母亲时而说他是自己唯一的盼头,没了他自己就不能活下去;时而又说她这辈子都是被他毁了,她真想杀了他。成年以后是母亲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他总是在发火和臭脸,对她的一切行为都表现得很没耐心,也拒绝提起有关他自己的任何事情。
褚晏清自讨没趣,“不说算了。我们早点回去吧,现在从墓地回市区起码堵车三小时。”
但程醒言依然面向了叶岚灰色的墓碑,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叶阿姨,我很喜欢你儿子,我会一直对他好,不会让他出事。请您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在修,晚点发
第47条恭喜您碰瓷成功!
除夕前一天,礼物比人先到家门。茶叶和白酒还属于常规的见家长礼品,而印着爱马仕logo的几只橙色礼盒就实在称不上常规了。
赵春桃收到了小马吊坠和丝巾,以及重中之重的一只brik25大象灰;程父收到了男士皮带,和东方骏马印花的全套茶具;另外还有一条迷你poph项链,是给程羽绮留的。甚至连他家的小柯基,都拥有了全新的爱马仕狗窝——看起来和铺了层橙色坐垫的木澡盆没什么区别。
赵春桃挎着新包,在镜子里扭着手脚摆了几个姿势,姿势灵感应该来源于某宝中老年服饰模特展示页:“把刘晓霞踩在脚下可以做到吧。”
程醒言连忙捧场:“可以,您都能把刘晓庆踩在脚下了。”
“不过刘晓霞她女儿要生孩子了,她和她老公都得去帮忙带孩子,恐怕孩子上小学之前都没空出来跳舞了。”赵春桃自得道,“我说她拿什么和我争?我可不用带孙子孙女。”
而程父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没赵女士那么强。老头那叫一个惶恐,要求程醒言立马把东西都还回去。
赵春桃在旁骂道:“乡下宁,爱马仕又没开某猫旗舰店,哪能想退货就退货。再说人家小孩好心送你礼物,你还回去像什么样啦?搞得好像你对别人有意见。下次人家来做客,你回个红包得啦。”
趁着母亲心情不错,程醒言大胆提出请求:“那我叫他明天来家里吃个饭,可以吗?”
“你以为我很闲吗?你多大的人了,不要什么都来问我的意见。”赵春桃一副“这都要问”的表情,“再说了,我看你发给我的照片,你男朋友不就是你的‘室友’吗?我好几年前就见过了。你们都在一起多久啦,我要让你们分开,你肯定恨我一辈子。”
程醒言转而征求父亲的意见,还没发话,赵春桃又代替对方抢答:“你爷爷前些天刚把你爸训斥了一顿,他敢说不行?那你就上你爷爷那告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