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廊下的大臣皆在耻笑他,可我很佩服他,我觉得他是个男人,至少有担当。”
季明德道:“恰是,江山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秦州是我故乡,自秦州起,至剑南道,两座都护府,得将它拿下来呢。”
他觊觎两坐都护府的兵权久矣,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狼尾巴,好在宝如够傻,并不怀疑他的用心。
季明德手臂忽而一紧,分明是饭罢涮口时的青盐气息,宝如却怀疑他身上有股子韭菜味儿,再兼那碗猪血,实在无法应承他的求欢,又不好推拒,忽而一捂肚子道:“明德,我肚子痛。”
说罢,她提心吊胆,眼巴巴的望着季明德,要看季明德如何对付。反正今夜她是宁死,也不肯要他的。
忽而窗外野狐的声音:“大哥,稻生回来了。”
季明德随即翻坐起来,披衣下床,出去了。
宝如长嘘一口气,瘫躺在床上。虽还未分别,已经开始担心即将被战火洗礼的秦州城,和杨氏了。
义德堂,地下室。
一颗从脖了以下横切,防腐做的极好的人头,盛在木匣里。脸是个妇人脸,面上褶子横生。
“你杀的?”季明德回头问稻生。
稻生也不倨功,解释道:“咱们一起七八个弟兄,跟尹玉钊的人跟了整整半个月,确定之后才下的手,非我一人之功。”
陪伴同罗绮的两个婆子,一个叫他们杀在四夷馆了。这是当初在敦煌的那个,尹玉钊派人将她接到洛阳,养在一处别院之中。应当还是要用来离间他和宝如。
季明德合上木匣,轻声道:“拿回去,将身子缝合,以孝子之礼将她葬了,多烧些纸钱给她。”
陪伴同罗绮去凉州,见过他的所有人,至此全部灭口。既人证全死,便尹玉钊将事情捅到宝如面前,他也就不怕了。
踏星而回,至正门外,都入更了,季明德刚跳下马,暗影里钻出个少年来。
他看着是灵光,手拍在他脖子上,问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在此作甚?”
灵光一把将季明德拉入暗处,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叽叽咕咕了半晌。季明德人一半在暗阴中,一半在火光下,火光燃燃下的半边脸笑出酒窝来,暗阴中的那一半却是在抽搐:“小王八蛋,敢带嫂子私奔,他是不想活了。”
灵光双手合什,紧贴季明德的前袖轻磕着:“皆是好兄弟,大哥,您将咱家世子爷给掰回正道就可,千万不能伤他,否则,小的这就寻死去。”
季明德顿时失笑:“怎会,瞅个机会,我说他几句就好。”
一个李少源,一个尹玉卿,临行去秦州之前,季明德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是该找个机会一起收拾了。
回到海棠馆,宝如已然沉睡。
季明德有的是耐心,逗猫一般,揉揉耳朵撩撩鼻尖儿,待她转过去了,便从后面钻了进来,宝如于梦中哼哼唧唧着,倒还陪了季明德半夜。
次日一早,仍是五更到盛禧堂。
李少源两夫妻要去给尹继业祝寿,宝如和季明德进门时,便听见尹玉卿笑声如银铃一般:“真真普天下也没有的笑话。听说昨天夜里,少瑜叫开城门,说自己是皇上御封的膘骑大将军,前往逻些去打仗了。”
终究一家的子孙,老太妃叹了一气,却再不作声。
李悠容也觉得尹玉卿有些过了,轻声劝道:“二嫂,我三哥虽荒唐,也是兄妹情深,咱不能这样笑话她。”
尹玉卿看了眼李少源,一笑道:“恰如我父亲所说,长安世家子弟,走鸡斗狗或者能成,与那些盘踞在马背上的狼争斗,还嫩了点。我也不是说大话,少瑜此番必定有去无回,天可怜见,英亲王府只怕要绝后了。”
王爷王妃皆不在,老太妃又是个脾气好的,她愈发无理了。
见宝如进来,笑着对李少源说道:“少源,二嫂问你要那封她自秦州寄来的信了,信在何处,你告诉她。”
那封信,是唯一能证明宝如清白的东西,满屋子的人都转头去看李少源。
他垂眉站着,过了良久,道:“信我早已烧了。”
宝如不禁气噎:“你拿它诬赖我,说我下毒害你,如今拿不出来,竟说烧了?”
李少源抬起头来,迎上季明德满腾着怒火的眼神,点头道:“是,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