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衣轻薄她能感觉到尹玉钊骤然发紧的肌肉。
宝如连忙垂着眸子点头,假装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好我听话,我一直都听话的。”
他其实很好哄只要假装自己很痛苦他立马就会放开她。
尹玉钊转身打开窗子,趁着涌进来的凉风粗喘。在男女方面,他其实还是个孩子,除了吃奶,别的什么都不会。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他只有吃奶的欲望,没有男女间的欲望,除了她。
“我还是那个问题,若我和你娘同时掉进灞河里,你会选择先救谁?”看尹玉钊冷静下来,宝如问道。
尹玉钊道:“天下没有这样的选择,因为她已经死了。”
宝如几乎是在厉吼:“如果她活着了,你将面对季明德此刻的选择,我问你,你会选择谁?”
尹玉钊一把扯过宝如,放声大笑:“瞧见了否,他去汉墓了,赵宝如,你陪季明德出生入死,还给他生孩子,可你瞧见了否,你在他眼里,甚至比不上一个连血缘都没有的孩子。”
季明德率人直接过了灞桥,并不往校场,瞧样子确实是要往汉陵而去。
觑机许久,宝如终于摘到了尹玉钊系在蹀躞带上的佩刀,转手抵上自己的脖子,吼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那你为何要逼着他选择?
季明德若选择去追我,我从此都会鄙视他,但他选择去找裴秀,我很欣慰,因为他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变成了心怀谦渥的君子,他知道谁的命更重要。”
“放下匕首,宝如,快把它放下。”她划破了脖子,血珠子往外涌着,与他在小小的屋子相追逐,他近一步,利刃便入肉一份,她在自残。
她一直知道的,知道他爱她,不舍得她受伤害,所以才敢这样任性,这样要挟他。
宝如话如连珠,边跑还在不停的说:“我是个大人,可以自救,少源和少廷兄弟一样可以救我,但裴秀是个一岁多的孩子,和少源兄弟没有什么干系,他们稍不尽力,那孩子就死了,所以季明德才会选择去救她。
我能理解他,所以更加鄙视你,拿个小孩子的性命做玩笑,你不配同罗绮那么含辛茹苦的养大你。”
“孩子不在陵墓里。”尹玉钊虚张着双手,吼道:“陵墓里只有伏兵,没有孩子,裴秀就在阁楼上,就在你脚下。赵宝如,我便跟着尹继业二十年,可从来没有亲手杀过,或者虐待过任何一个孩子,我不求大权在握,不求执掌朝纲,我只恨季明德,我只想要他死。”
他哽咽片刻,垂下了脑袋:“为了杀他,也为了叫你看清楚谁更爱你,我可以与天下为敌的。”
宝如就在门上,脖子上血不停往下流着,也是在哄尹玉钊:“打开门,让我下楼,让我看一眼我才信你。”
三天了,才一岁多的孩子,宝如都没有听她哭过一声,会不会已经被尹玉钊不小心给弄死了?当有了孩子之后,宝如看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更多一份怜惜,此时便急着要看看,小裴秀是否还活着。
“信我,然后就跟我走?”尹玉钊反问道。
宝如鼻息微喘,闭了闭眼,手颓然而松:“好,只要你让我看一眼裴秀就行。”
早些时候,就在灞河畔,青色纻丝质的袍面微拂,季明德望着静而缓流的水面发呆。身后是李少源兄弟,少源是白面书生,少廷一脸粗髯,瘦瘦高高,与少源并肩。
在函谷关时,季明德曾问过宝如一个问题:你觉得尹玉钊所求,究竟为何?
宝如没有回答他,因为宝如自己也不知道。而他,押错了赌注,他一门心思,天真的以为尹玉钊同他一样,对于皇权有着狂热的欲望,于是将宝如安置在荆紫山玉皇阁,然后断然奔赴长安。
可事实上尹玉钊要的只有宝如,他前脚走,尹玉钊后脚上玉皇阁,就把宝如给捉走了。这仿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搧在季明德脸上,将他直接抽懵了。
就好比三人策马,望着远极处的雪山,本是要争个先后,争个你死我活,争着看谁能够先登顶的,他一马当先,奋力往前,追到半途再回头,没有了对手,也没有了敌人,他还未登上雪山,已然遍身寒凉。
也许此时尹玉钊就在暗中看着他,要看他怎么选择,是选择去救宝如,还是选择去救裴秀。
季明德这番能押得准了,尹玉钊宁要宝如不要江山,就不可能把宝如放在大坝下的夯洞里,因为夏天雨水暴涨,整条夯洞都已被淹没,他于宝如有男女之爱,又怎么可能让宝如去死?
但以他的歹毒,肯定会把裴秀放在汉墓之中,任其死去。
这不是选择,而是个陷阱。也许宝如叫尹玉钊要挟,在就附近某一处看着,看他奔向汉墓,弃她而选裴秀。宝如会因此而觉得他不够爱她,并选择跟尹玉钊走吗?
季明德觉得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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